正文 第一节钟室之祸
大雪飘零,覆盖万里江山,冰封千里,冰寒刺骨。冰枝玉叶,层层叠叠,飞雪力压琼枝,谁敢抬头?谁能抬头?
未央宫
腊梅随风起落飘舞,倔强沉浮,却敌不过风雪的摧残,散落在飞雪之中...
是雪?是花?谁能分辨?
嗡!嗡!嗡!
暮鼓晨钟,晨钟墓鼓,迎来了谁?送走了谁?成就了谁?又葬送了谁?
滚滚长江,浪花涛尽英雄,谁主浮沉,不过浮华一梦。
“我不甘心!不甘心!”微弱的呼唤,绝望的怒吼?不甘的挣扎?还是对宿命的控诉?
钟室,吕雉,宫女,萧何...无情的杀戮,是结束?还是开始?
汉氏江山,白骨累累,千年的呐喊,千年的哀叹,千年的迷...
“不要杀害他们?求你了...”这是韩信最后的呼唤,生机渐渐被剥离。
好累!
没有痛苦,恐惧,只有无边的负累,还有恨。
结束了嘛?还是从未开始?
韩信闭上眼睛,血泪朦胧,已经看不清这个世界一切,仅有的一丝清明被无边的黑暗淹没,随波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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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西,青龙郡,青山镇。
青山镇隶属青龙山脉,巨大的官道贯通东西,山川高耸,南北延伸数十里。
朦胧的月光之下,青山镇坐落山脉之间,横跨南北,阻断官道,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古镇。
镇西,宅邸古老,大门破旧,沧桑的牌匾“韩府”二字,若笔走龙蛇,一气呵成,苍劲有力,衬托出古老的文化底蕴。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别杀他们!”时值半夜,月光朦胧,隐约透露出萧瑟之意,韩府之中传来微弱的呼唤声,异常刺耳。闻之撕心裂肺。
“别杀...!求你...!”床踏之上,小小的身体不停扭曲,汗珠不停滑落,痛苦,绝望,挣扎,不甘...
很难想象这一切复杂的情绪是源自一个孩子,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乌黑长发凌乱的披撒在肩头,覆盖了锐利充血的眼神...那是恨!
“原来是梦!” 沉默片刻韩信才回过神,不由自嘲的一笑,眸子渐渐清明,却止不住泪水的滑落,谁能明白其中的疼?
木炭爆裂的啪啪声在床沿边响起,那是一个铜炉,冰冷的空气渐渐被驱散,仿佛也捂暖了韩信冰冷绝望的心。
“怎么了阿信?又做梦了?”房门打开,妇人有了进来,妇人看上去二十多岁,青春依旧,只是眉语间的愁思,沧桑的皱纹在阴暗的灯光下清晰可见,来人正是韩母林紫月。
韩信沉默不语,他习惯了沉默,至少至今为止他还接受不了这个家庭。
林紫月缓缓走近火炉,添上木炭,轻轻煽动,只因为她明白韩信怕冷。
“娘陪着你,别怕!”林紫月很自然的坐在木床边沿,理了理韩信微显凌乱的头发,露出温柔的笑意,很牵强,笑容夹杂着一丝疲劳和心碎。
韩信缓缓闭上眼睛,眼角隐约有泪痕滴落,是恨?是痛?是感动?还是...?他已分辨不清。
“宿命吗?还是死后都会来到这样一个世界?”韩信不停自问,却没有答案,重生了,保留了前世的记忆,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选择忘记,做无心的小草,无心的人。没有记忆,也就没有了痛苦,没有了眼泪。
林紫月再次添加了一些木炭,房间的温度再次回暖了一分。
韩信怕冷,仿佛未央宫的月夜,冷入骨髓,无时无刻不刺激着他的心,心冷...
心冷...
一世的功爵利碌,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那个寒冷的月夜,在他最信任的手中...彻底湮灭!
韩信不愿想,不敢想,他想要结束这一切,却忘不掉,无能为力...
房间渐渐安静,林紫月倔强支撑起身体,试着再给韩信讲个故事,却也止不住身心的疲惫,不知不觉就进入睡眠之中,她太累了!
火炉偶尔啪啪作响,打不破房间的宁静,衬托而出的只有温馨的气氛...
静夜,韩信却再也无法入睡,悄悄转过身,静静的观察着睡熟中的母亲和闪烁不定的火炉,自然融洽,久违的暖流滑过心扉...
冷?仿佛不再那么冷。
韩信明白,闪烁的火炉,不曾熄灭木炭,那是母亲辛苦劳作一半的花费。
贫穷,落魄,父亲死于战乱,和上一世的家境何其相识...
是巧合?还是宿命?
韩府,很响亮的名字,若大的院落,若大的韩府,门可罗雀,也唯只有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结束了!也是开始!”韩信看着熟睡中的母亲,迷茫,困惑笼罩心间,随着夜的溜走眸子渐渐变得坚定,那是不再夹杂着仇恨的坚定。
天色微亮,韩母林紫月便早早起床,再次为火炉添上木炭,为韩信盖好被子,轻轻的关上房门,蹑手蹑脚消失在房间之中,开始她一天的忙碌...为了儿子,为了养家糊口,为了生存!
看着母亲走远,韩信才睁开了他装睡的眸子,第一次有了一丝清明。一丝果决,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宿命吗?我不信!”韩信起床,步履蹒跚的取来井水。
“噗哧”浇灭了陪伴他五年的火炉。
浓雾升腾,一切的过往仿佛炉火的熄灭而随风飘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在韩信脑海闪过,面目慈祥的刘邦,绵里藏针的吕雉,悲痛欲绝的萧何,面目可怖的宫女,威临天下的项羽...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
炉火彻底熄灭,画面也随之定格,那是一个沧桑而忙碌的背影。
...林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