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季婷，此时季婷脸色惨白，两行泪不断从脸颊流下。她连红莲都没有收起，竟低头嘤嘤的哭起来，边捂脸哭边喃喃自语：“我杀了队友……又杀了……”

万晨沉默不语，什么都没说，但只过了一息，那冷峻如万年寒冰的脸上也挂上了两行泪。

万曦是他的兄弟，孪生兄弟，一奶同胞……从小他们就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偷小店的零食，一起炸隔壁阿姨家的鸡窝……

很多年前他们还没有这么冷漠，他们居住在贫民窟，家里很穷，父母都是下岗工人，但都很爱他们。万家两兄弟童年并不富裕，但很开心……

好景不长，父亲在一次工作时，工地出了事故再也没有回来……母亲重病卧床不起，需要人照顾。从那时起万晨就学会了如何当一个哥哥，当一个家的顶梁柱。他收废品、乞讨、卖苦力、端盘子、做扒手、当保镖……

能赚钱的他都干，养活了一家三口。他接触的人越来越多，话却越来越少。然后……那一天，来了。

母亲重病在床已经很久了，很想出去转转。他推着自制的轮椅，陪着弟弟带母亲出去晃悠，一直走到那个出事的工地上……

母亲渐渐感觉有些呼吸急促，让他停下来歇一歇。但歇一歇并没有让母亲好起来，她的脸色越来越惨白，脸上青筋尽起，好像憋了一口气喘不上来。

他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她已经说不上话来，脖子好像被人掐住了，勒进一道深深的痕迹。万晨大惊之下猛地一拍母亲面前，然后他看到了……

一只惨白的手，没有脸的身躯……他的手打在那个人——不，或许叫做怪物才对——的身上，他感到身体一阵冰凉，打了个冷颤。那怪物勉强能被称之为头颅的边上有九个小小的、圆形的物状，随着那怪物头颅摆动露出了原来的面貌。

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五官俱全，应有尽有，那圆形根本不是什么坠饰，而是……人头啊！即使缩小了许多倍，但一模一样！一颗两颗三颗……万晨数着，数以千计的头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相貌，他们在痛苦的哀嚎，无数张脸汇聚成的巨大表情，一张诡异的青面獠牙之脸……

数千头颅之上，还有一个更小的光团，那还不够完整的头颅正随着母亲被汲取而长大，逐渐变成了一张母亲的脸……

“不！”万曦惨叫一声，他看不到那怪物，但他却清晰的感觉到母亲的脉搏在衰弱……从父亲去世之后就照顾哥俩的母亲，是因为过度劳累才瘫倒的。她是兄弟俩的精神支柱，无论怎么苦，她也要好好活下去！他们俩曾这么发誓！

但此时，母亲的最后一丝气息消失，那一刻她苍老的面容突然焕发出生机，时光在她脸上倒退，她的脸逐渐变成一张二十岁小姑娘的脸，朝着那怪物露出微笑，安然闭眼，笑容甜美。

万晨双目留下血泪，但他不能动……他浑身僵直，一点动作都做不出。他注意到了母亲的笑容，朝母亲面向的方向看去，是一颗缩小了无数倍的头颅。而那张脸……

“爸爸……”

他除了哭已经做不了别的事了，也不知何时那怪物离开，他瘫倒在地上，什么也不会说，只会哭，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哭……

他意识到生命中仅有的两个重要的人都离他而去了，并且这种离去并不是正常回归自然，而是有东西带走了他们……但是……他能怎么办呢？一个孩子，无力的看着父母被同一个怪物吞噬，这种打击让他觉得人生都昏暗了下来……

但他并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他还有弟弟，还有父母留给他唯一的财产。他想报仇……

“小二，如果我告诉你，爸妈不是正常死的，你会跟我一起报仇吗？”他抹去脸上的血痕，面目扭曲，狰狞可怕，“如果我告诉你，害死爸妈的凶手不是人，是鬼……你怕吗？”

小万曦愣了下，抹了把鼻涕，肯定道：“不怕！”

“……走吧。”

“哥，我们去哪？”

去哪？他也不知道。但路总是要走，不走不会通的。边走边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