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墨伦，冰尘向曾经被叶含追杀的虚境那片草原赶去，不过几天便到了虚境上空，到了皇级便能长时间御空飞行了。

经过云日城时，冰尘心中蓦然一动，或许该跟他们告个别吧，冰尘想到白焕爽朗的笑脸，嘴角也泛起温暖的笑容，很快便来到了云府，站在门前，心中颇有感慨。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守卫不耐烦地冷喝道。“我来找白焕，麻烦通报一下，”冰尘淡淡道，不过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内走出。

“呵呵，云家主这次实力大进，家族一定会再现辉煌的，”白焕爽朗地笑道，白旭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是啊，能从那地方获得传承，以后在家族里再也不会不服众了。”

“白大哥，你们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雪沫就行，”云雪沫空灵的声音传来，依旧如当年那般好听。

“唉，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小尘……”白焕刚感慨了两句，便看到门外微笑的冰尘。

“小尘？！”白焕一脸不可思议，随即狂喜道：“我，我不是眼花了吧？！”冰尘对云雪沫和白旭礼貌一笑，随即对白焕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废话，当然认识！”白焕大笑一声：“走，刚好要和他们庆祝庆祝，你就来了，大家一起喝两杯？”

“我……我是特地来告别的，”冰尘犹豫了一下，咬牙说道，看到白焕眼中神采一黯，苦笑道：“你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终究是会回去的。”

“什么意思？”云雪沫不解地道，白焕长叹一声，道：“不多呆呆了吗？你这么说看来是找到出去的方法了。”

“出去？”云雪沫总算想明白了，不可置信地道：“你是从外面来的？！”

“是，”冰尘点头道：“我会再回来看你们的，也不要太过伤悲了……”他有种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因为他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

“是么？”白焕苦笑，随即摇摇头，道：“唉，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没想到这么快，还真挺不舍的。可惜不能和你一起走，不说我牵挂太多，和你一块也只会在很多事情上连累你。”白焕现在只觉得冰尘深不可测。

“我……可以和你一起么？”冰尘这才真正注意到云雪沫，岁月使她越发的动人，就算只是静静地伫立，也会成为瞩目的风景。可惜冰尘此时心中早已被雪云幽填满，不然说不定还真会惊艳一下。

“可是……”

“雪沫，这……”

冰尘还没说话，白焕和白旭就面露难色，云雪沫好似才发觉自己还掌管着一个巨大的家族，面色微微一红，黯然说道：“那我只能祝你顺风了。”

她苦笑的样子让人倍感怜惜：“本以为这次出关便可以追上你的脚步，但实际上……你进步真快啊！”

冰尘淡然一笑，云雪沫不知如何提升，现在已经到了八级的境界，以她还不到三十岁的年龄来说，恐怕幻境中也无人能与之相比。

“你已经很厉害了，”冰尘随口安慰一句，又转向白焕：“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开心？”白焕嘿嘿一笑，道：“雪沫功力大进，值得庆祝啊！”

“怎么回事？”冰尘感觉这其中似乎还有隐情似的。白焕郑重地道：“她到云家禁地冒着生命危险获得云家祖上的传承，而这之前的几百年都没有人能成功！”

这种危险程度让冰尘也是一愣，他不明白云雪沫哪儿来的勇气去干如此高风险的事情。

“今早才成功出关，当时……唉，浑身都是血啊……”白焕轻叹一声：“不过此后修炼应该会事半功倍了，至少可以达到十级，甚至……去问鼎圣级。”

冰尘点了点头，道：“那恭喜你了。”云雪沫望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化为了黯然的叹息。

一路说说笑笑，饭后闲聊了一会儿，终是到了离别的时间。

“各位，再见了！”冰尘淡淡一笑，转身离去。“等一下！”云雪沫忽然开口，然后小跑到他前面，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眸中闪烁着一种炙烈的情感，让冰尘下意识躲闪开了眼神。

“你知道吗？其实当时我本已坚持不住了，然而有很多身影都在我脑海盘旋……这其中就有你！”云雪沫噙着泪水，注视着他。

“我……”冰尘有些懵了，他理了理心绪，平静地开口道：“我知道了……但对不起，我已经有我爱的人了。”

他说的很坚定，现在他要再感觉不到云雪沫对他的感情就真的太迟钝了，但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雪云幽。也许失去记忆的时候，这个女孩能够让他有一抹悸动，但现在……心中已经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云雪沫泪珠滚滚落下，苍白的俏脸带着几分倔强，就算是顽石看到她的表情也会心痛。

冰尘偏过头，勉强保持平静，道：“对不起……我不适合你，你会找到真正能够陪伴你一生的人的。”他不再犹豫，毅然离去。

“可我的心已经给了你……”云雪沫幽幽的话语让人心碎，冰尘禁不住驻足，轻叹一声：“我没哪里好的。”

云雪沫只是自顾自地道：“从你当初为了不连累我们毅然离开，你洒脱的身影我已经不能忘怀，后来绝境中你带来的生机与希望让你走进了我的心里。可是你太优秀了，优秀到我只能仰望，所以我走进了家族禁地，可我发现却依然赶不上你。或许你真的不属于我吧……”

落寞的喃语让冰尘心中一颤，他慢慢回头对上她凄然的笑，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有缘……”云雪沫沉默良久，苦涩地轻笑一声，有些疲惫地走开。冰尘看着她的背影，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就这般默默地伫立了良久良久，才收拾好心情，深吸一口气，向曾经那片草原飞驰而去。

……

走到半路，冰尘忽然听到一阵打斗声，不由皱了皱眉头，本不想管，却发现与自己路线正好重合，无奈地走近，却看到了一个熟人。

两个青年模样的人均一脸冷肃地看着对方，而那个灰衣青年的攻击显然更占上风，他击溃对方的一次攻击，嘲笑道：“没用的，你还看不到我们之间的差距吗？你还是不要抵抗了，我会留你一个全尸的。”

银衣青年嘴角鲜血直流，却一脸不屈，正是叶含。不过如今的他已经是九级实力，但与灰衣青年相比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也许是岁月的流逝，又也许是家族的大变，让他没有了往日的轻浮张狂，变得冷静成熟，磨平了棱棱角角。

叶含一抹嘴角的血迹，冷声道：“若不是你爷爷那个叛徒，居然冷血到毒害我的爷爷，毒害疼他爱他百年的大哥，我们这一脉又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嘿嘿，你现在说这个不觉得没有意义么？前少族长？”灰衣青年嗤笑道：“胜者王，败者寇，这个道理别说你不知道。”“你们会不得好死的！”叶含咬牙道。

灰衣青年邪邪一笑：“这就跟你这个死人没关系了，去死吧！”

“哼，”叶含一声冷哼，闭上双眼，眉心突然浮现出一个银月符号，全身也发出淡淡的银光，他双手结成印诀，随即右手从上而下看似缓慢地一挥：“冰月杀！”

一道长约五丈的半月型银芒带着冷肃与杀意极速逼近面色大变的灰衣青年。而发出这道攻击，叶含也口喷鲜血，无力地坐倒在地。

“你，你……月银家族四大秘技你居然练成了一个？！”灰衣青年一脸不可思议，但立马全神戒备，布下一道道防御。

银芒狠狠地击中了他，灰衣青年的防御层层崩溃，最终他鲜血狂喷，栽倒在地，满身伤痕，但他却笑了：“哈哈，原来你只连成了一点！要是完全版，说不定真能杀了我！”他狞笑起身，一步步逼近叶含：“所以，你去死吧！”

叶含却只是冷笑，让灰衣青年暗呼不妙，突然，他惨叫一声，不知从哪儿出现的寒冰一层层包裹住了他，他瞬间陷入冰封状态，只留下一脸恐惧。

叶含挣扎着起身，面色冷厉，用尽最后的力气粉碎了冰块，灰衣青年的尸体连渣都没有剩下。

叶含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望着远方，轻叹一声，有些无力地道：“爸，妈……如果你们还在苍天之上看着我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啊……”

突然，叶含偏过头看到了一道身影，茫然了几秒后脸色大变：“是你？！你没死？！”

冰尘站在一边，轻笑道：“你还没死，我为什么要死？”叶含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冷然道：“没想到会死在你的手里。”他明白现在的自己异常虚弱，冰尘想杀了他绝不是问题。

但事情发展完全出乎叶含的预料，冰尘只是淡笑一下：“我为什么要杀你？”叶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面色陡然更冷：“难道你还想折磨我？”

冰尘不由哭笑不得，说实话，他的确没有杀叶含的意思，当初出神魔鼎的时候，他就在那么一瞬间想过这个问题，若不是当初叶含相逼，也许后来的一切一切都不会发生。

因果，那是冰尘第一次接触到，也是第一次去想因果。而且，如今叶含的实力跟他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冰尘实在没有了动手的兴趣。

“我只是路过而已，”冰尘摇摇头，无奈地道。叶含更加狐疑：“你就不想杀了我报仇？”

“报仇？”冰尘笑了，他毫不掩饰地道：“就算你恢复全盛时期也远远不是我的对手，这种报仇还有意义吗？”

“不可能！”叶含不知哪里来的劲，一下子站起来脱口道。冰尘无所谓地道：“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实上，我已经到了十级，而你……没有！”

叶含愣愣地看着冰尘，显然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但当他用微弱的玄力去探寻冰尘的实力时，发现自己根本感应不到冰尘玄力的存在！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冰尘没有玄力，二是冰尘的实力远超于他。前者显然不可能，叶含早已经知道冰尘是六级的实力了，不可能会没有玄力，那么便只有后者，远超于他……恐怕真如冰尘所说是十级！这似乎也能解释为什么之前他没有察觉到冰尘的存在了。

看到叶含面色不断变幻，冰尘只是默然离开，他还有他的事情，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然而面色一直在变化的叶含却突然带着一分绝望中遇到了希冀般的感觉道：“你能帮我个忙吗？”

冰尘一愣，回头玩味地看着叶含，叶含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似乎有些过分而变得尴尬起来。冰尘淡淡道：“帮忙？给我一个理由。”

虽然没有了想杀叶含的想法，也确实被刚刚叶含重视亲情的性情打动了几分，但这并不代表冰尘大度到可以无视昔日的因果去帮叶含。

叶含虽然无比尴尬，但是想到冰尘如今的十级实力，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虽然不免可能被人家认为是得寸进尺，但是……一想到风雨飘摇的家族境况，叶含就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实在不认识别的十级高手，不论冰尘让他答应什么要求，只要救下自己的亲人们，叶含也满足了。

于是叶含坚定地道：“是的！如果，如果这次能够成功，我们月银家族的藏宝库任你挑选！”他咬牙说出条件，等着冰尘的答复，大有下血本的架势。

“我没有什么急需的东西，”冰尘淡笑着看着叶含：“而且我们之间还有一段因果没有了结，正常情况是我应该杀了你作为结果，如今我没有这个打算，你还要希求什么？”

叶含面色一窒，沉声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帮我们？”冰尘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叶含轻叹一声，沉默地点头：“对方有两名十级高手，而我们只有一个，而我再也找不出别的十级高手……”

他突然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一咬牙，看着冰尘，“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就当我拜托你了，好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亲人走向灭亡，无论你怎么处置我都行！”

冰尘无言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叶含，心中无比复杂，何为命运弄人？想当初叶含意气风发，大有大干一场的风范，但现在却是这般无助地不惜放弃自己的尊严，请求自己这位昔日的敌人，恐怕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吧？

嘴角，渐渐溢出一抹嘲讽的微笑，也不知是嘲讽这天，还是嘲讽这地，还是嘲讽那虚无缥缈的命运。

“值得么？”冰尘只是淡淡道。“值得！”叶含却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你，你不会明白的，当一个人有机会拯救自己的亲人，但他却因为要付出的代价而退缩时，这个人的心里会有多难受！”

“我明白……”冰尘突然打断了叶含的话，上前一步将他拉起来，淡笑道：“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但我可以理解你的亲情。好吧，就因为你这份感情，如果我再不帮忙的话倒显得我太过冷血无情了。”然后他抬头望天，轻声道：“原来，一段因果的了结方法并不是单单一种……”

叶含没听见冰尘的后半句话，他完全被冰尘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而怔住了。冰尘无奈一笑，他如今只是活了三十载岁月，心中也是极为看重真情，青年们，总是很容易被感情打动。

“你说说看是什么事情吧，”冰尘看着叶含，淡淡道。

叶含深深地看了冰尘一眼，深吸一口气：“大恩不言谢！”随即道：“我们月银家族一向团结，可怜我爷爷如此信任我的三爷爷叶元，去威慑一个有些反叛之心的附属族，而他离开的十多天的，三爷爷就将暗中积蓄的力量迅速爆发，威逼的威逼，利诱的利诱，再不服从者就是杀！家族的大部分势力全被其掌握，而这时爷爷也回来了。他们忌惮爷爷的实力，挂上虚伪的面孔，说是祝贺一下摆宴席，却将爷爷毒害了……”

“我趁乱逃走，直至今日被那该死的三爷爷的亲孙子追到！”叶含眼中闪过一道深深的恨意：“我的父母全都被……被他们杀了！我好恨啊！”

冰尘沉默一会儿，突然有些同情起叶含来，心中仅剩的几分芥蒂也随风而逝了。

或许冰尘自己都没发现，十几年的平静生活让他从前在墨域成天杀戮的心渐渐洗去了尘埃，变得一片宁静，对很多事情都不再偏执，而是保持心中的平静宁和去生活，去感受人世百态。

“那他们那边两位十级高手是……？”冰尘问道，叶含答道：“我的三爷爷和四爷爷呗。二爷爷站在我们这一方，可以抗衡四爷爷，三爷爷就交给你了。”

“你就这么确定我可以打得过你那三爷爷？”冰尘发现叶含的信心还挺足。

叶含忽然笑了，道：“你当初六级的时候就把我逼得如此狼狈，这次对阵同级高手一定没有问题，只要你小心一下三爷爷施展我们的四大秘技就行了。不过当初真的对不起了，那时的我太年轻气盛，得意忘形，是我太过无理取闹了。有你这样的徒弟，你的师父一定很了不起，是不是幻境的那位圣级强者？”叶含一脸坦诚，没有做作，也没有避讳。

冰尘有点欣赏他的直率，看来时间的确将叶含的性格也改变了太多，闻言不置可否地道：“那就算你说的这样，可别人呢？他们那一方又不是只有两个人。”

叶含有些不屑地道：“除了个别人要杀掉，大部分的人都是墙头草，只要我们这边强硬起来，他们绝对会第一时间跑过来恭维。哼，到时候大局定下，再好好整治他们！”

冰尘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是说你们家族很团结么？”叶含干咳两声，道：“这个……以前是这样，呃……不过我们这一脉的确很团结。”

冰尘点了点头，道：“你带路吧！”根据叶含的情绪波动来看，他倒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