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姑娘相救,他日若我不死,这份恩德必定铭记于心一生不忘。”那人声音孱弱、声嘶力竭。
“那倒不用。”她说,“我今天救你也只是路见不平罢了。对了,你叫什么?”为了保证时时刻刻知道她的生死,她决定跟他聊天。
“在……在下姓……姓李,单名一个幽字,家住……杭州,原是替……父亲来做谈一桩生意的,没想到半路遇见这三个人设赌局骗人,他们不愤我拆穿他们行骗的伎俩便将我毒打,幸亏姑娘出手相救,不然在下今天一定凶多吉少。咳咳……”
“诶诶诶,你可给我撑住了,本姑娘可不想拉这个死人去医馆。呸呸呸,对不起哦,我不是咒你,我就是嘴贱。你可千万别死啊。”
“姑娘,若是在下……有任何不测,还请你找到刑部赵亮赵大人,让他想办法通知在下杭州的老父亲。”
“呸呸呸,年纪轻轻谈什么死不死的。我告诉你最好给我撑住,不然连累我白费力气的话,我就把你弃尸荒野让野狗吃你的肉、啃你的骨头。听到没?”
“听……听到了。”
“妙手回春”的楚孝廉楚是全长安城最好的郎中,也是跟桑柔一起长大的人之一,此人年纪轻轻、相貌俊朗十岁的时候便将黄帝内经倒背如流,十二岁的时候便已继承了“妙手回春”,成为了第二十代的少东家,实乃有为青年一名。
长安城无论是有病的、没病的姑娘没事总喜欢往“妙手回春”跑;只不过这人脾气不怎么地,还时常奚落病人,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他给人看病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不管你快生了,还是要死了,都得先付诊金。而且他的诊金从不低于五两,达官显贵要二十两,如此医德实乃大唐之不幸。
但也无可奈何,谁叫人家医术高明呢?
若不是走投无路,桑柔绝不会来找这“奸商”;虽说跟他俩是一起长大的儿时玩伴,但此人认钱不认人的臭德行可是众人皆知的。
所以问题来了,她哪儿来的二十两银子?
因此……
今日“妙手回春”内诞生了一名泼妇。
桑柔翻身而上,一屁股“坐在”柜台上,指着楚孝廉一顿臭骂道:
“我说你这人有没有点同情心?你别以为我不敢拆你的医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拆了你的招牌?当柴火烧?”
“年轻有为“、”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郎中楚孝廉低头算他的账,丝毫不理会眼前这名“泼妇”,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桑柔一眼,便滑动着他那两张唇瓣道:
“你拆了我的摘牌,我就去官府告你,你把我的匾额扛回家当柴火烧,我可以再立一块,有本事你别来找看病,只要这个男人等得及,你大可不必给我楚孝廉一个铜板。”
“找揍。”桑柔已忍无可忍的拎起楚孝廉的衣领,手指李幽道:“本姑娘的忍耐是有限的,你要钱是不是?公孙家有的是钱,你想要多少都有,先给我救人。”
可怜的李幽眼见救命恩人如此“猖狂”着实替自己捏了吧冷汗,这姑娘如此……他今日怕是要跟这郎中一起魂归西天了吧?
楚孝廉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不但不怒反而极为斯文道:“我当然知道你嫁进公孙家了,但我有一个问题。”
“有什么问题快问?”她吼,都火烧眉毛了,他竟然还有心情问问题,她今天不揍他,他就不知道桃花为什么会变红?
“此时此刻,你为什么会在这?你应该在公孙家吧?”楚孝廉冷笑:“公孙家门规森严,新进门的媳妇不在家好好呆着,怎么带着男人到我这儿来了?莫非你豢养面首了?如果他真是你的面首,那我相信你一定没钱给我,我楚孝廉可不做亏本的生意。”
“哎呀,你这么聪明怎么不去做捕快啊?我要是养男人我还会来找你?我直接杀了公孙权比你有用,你再不给我救人我就让你救你自己。”她高声吼叫,声音震天,大到足以震碎整个“妙手回春”了。
可怜的李幽本来还算清醒,她吼叫过后,他就再也难以清醒。
楚孝廉看着李幽不禁叹了一口,“人都被你震晕了。”他不怕死的把了把她的脉搏,“肝火旺盛的女人通常活不久或者老的快,我建议你多吃一些清淡的东西败火,如果再不制怒到了四十岁会很难熬。”
“楚孝廉……”她高叫,“你到底救不救人?”
他伸出手,“只要有钱,就是死人我也能救活。”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拿钱,在我回来前,你给我保住他的命,他要是死了,我就送你陪葬。”
楚孝廉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挥舞道:“快去快回,这个人有几个致命伤,我可以等他等不了,你要是晚了他可过时不候。”
临走前,桑柔推翻了柜台上的账本、药材、锅碗、瓢盆以表示她的愤怒。
……
找钱找钱,说到底还得从公孙家想办法,她这个“穷苦人家”的女孩可是一定银两都没有的。那么公孙家的钱都放在什么地方呢?
账房,对账房。
“梁叔,你辛苦了,来这是我特地孝敬你的。”桑柔把一个从厨房偷出来的大西瓜摆在梁叔面前,无事献殷勤道;
梁书也觉得纳闷,这小丫头不拿着菜刀来砍自己已是万幸了,怎么反而送起西瓜来了?这西瓜能吃吗?她不会在西瓜里下毒了吧?
“少夫人,老夫受不起,受不起。”为了安全着想,梁叔决定拒绝狐狸的诱惑。
“别这样嘛梁叔,我这可是专门送给你的。”她笑的好无害。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梁叔再次拒绝。
“老夫肠胃不好所以这西瓜还是不吃了,不知道少夫人来找老夫究竟所谓何事啊?”
桑柔想了想,尴尬的笑了笑,“这个,这个……梁叔,你可不可以支给我二十两银子啊。”
“二十两?这么大笔钱,老夫……”梁叔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桌上西瓜被人残忍又无情的一掌劈开,汤水撒了一地,瓜瓤像血一样四处飞溅,惨不忍睹。
“梁叔,您说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呢?你放心,这二十两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支出的,大不了我还就是了,我保证,这事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吃亏。”她挑着她那双贱贱的“黛眉”暗示。
梁叔吞了吞口水,他一大把年纪,可不想提前进棺材。
于是桑柔就这样成功的从账房取走了钱。
回了医馆,她将银子丢在桌子上。“二十两,快救人。”
“好啊你,被我逮到了。你竟然敢偷养野男人,还私自取走公孙家的钱来倒贴小白脸,这下被我逮了个正着。”公孙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一副捉奸的在床的模样大吼大叫。
“你从哪儿出来的?”她莫名其妙。
她当然没注意了,他送走公主之后就看见她从账房拿钱,一路尾随才知道她原来跟楚孝廉有一腿。“别管我从哪儿来的,你竟然拿我的钱来倒贴小白脸。”
“我没有,告诉你,别胡说八道。”
“还敢不承认。”他手舞足蹈的指着楚孝廉:“我亲眼看见你从账房支出二十两银子的,现在你又亲手把银子交给楚孝廉,你还敢抵赖?”
楚孝廉赶紧把银子放好,以免被人拿走,进了他口袋的银子谁也别想拿走。“哎,这钱是给我的不错,但她不是跟我有一腿,而是为了里面那个男人。”
“什么?”公孙权夸张十足的高声调呐喊:“还有一个?”
“不是,不是,他不是那个意思……”该死,这个时候她竟然解释不清楚了,“那个……那个……你看。”她顾左右而言他干脆来了招声东击西然后准备想着先逃跑回头再说,结果被公孙权洞悉先机一把抓住。
“啊,好痛,好痛。”第一招不管用,第二招接着来,她捂着肚子痛苦**起来。
“莫非是有孕了?”楚孝廉不怕死的再次补刀。
“有孕?你你你……你的孩子哪儿来的?”公孙权喊叫的声音都劈了,想他跟桑柔从来没同过床,她怎么可能怀孕,难不成她真的给他戴了顶绿帽子?他才刚成婚不到十天啊,老天爷要不要这么整他?
桑柔要吃人了,“楚孝廉你个混蛋,我钱都给你了,你不去救人在这乱说什么?”完了,这回她彻底解释不清楚了。她不过就是好心救了个路人甲而已啊!难道这年头救人都是一种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