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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孽 二十章 放逐

林麒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还笑意盎然的王爷怎么突然就变了脸?如此反复算是什么?还是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他心中除了惊诧之外,更深的却是绝望,无助的绝望,他隐隐觉得找到忘忧儿的最后一扇门已近被关上,恐怕,此生再也听不到那个怯怯的,陪了自己三年的声音了。

钢鞭是有棱角的,执法的力士,同样是神勇境界的人,一鞭一鞭打下去,虽然淬体了三年,还是无法承受,只是十几鞭林麒周身就青紫起来,他仿佛是没有知觉一般,任由钢鞭在身上抽打,动也不动,只是望着睿王的书房,那辉煌巍峨的所在,眼神麻木。是啊,身上的疼痛又怎么比得上心中的痛!

世间,有一种痛,叫绝望,痛彻心扉。

一百鞭下去,林麒晕死过去,初晨的阳光格外温暖,轻撒在林麒后背的伤痕上,暖暖的,像是在轻轻抚慰这个受伤的少年,仿佛没有伤害。

不知过去了多久,林麒幽幽醒来,身边同样趴着一个人,受着同样的鞭打。

林麒睁大眼睛,扭头看去,原来是赵钢,那个三年来冷面冷脸的校尉。他的脸庞还是那般黑丑,神色不动,眉头也未曾皱一下,任由钢鞭在身上抽打。林麒轻轻抬头,朝着狠狠落鞭的力士道:“打我就是,为什么要打他?”

“闭嘴!你现在给我轻轻吐纳,不要去想身上的疼痛。”力士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赵钢,他的声音很大,但眼中没有愤恨和恼怒,有的竟然是关心……

“他……他是在关心我吗?这个世上除了忘忧儿还会有人关心我吗?”林麒愣愣出神,阳光在他的眼中越来越模糊,模糊成一张看不清楚的女孩面容,一张时而微笑,时而哭泣的脸孔。他缓缓伸出手去,想要擦拭掉女孩脸上的悲伤,眼前却猛然一黑,就此人事不醒。

仿佛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麒渐渐有了神识,他想喊,喊不出声,想动,动惮不得,身体僵硬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他就这样无声的挣扎着,努力动着,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他以为自己将会永远的陷入黑暗之中,就在他几乎就要放弃的时候,突然远处有一点点的光亮在这黝黑深远的世界中,莹莹亮起,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能动了,那点点的荧光,带着一丝温暖,仿佛是在召唤,召唤他回家,于是他轻轻的朝着荧光就这样走了过去。

眼前忽然一阵大亮,林麒猛然坐起,冷汗连连。四下一看,又回到了和铁牛那间小小的屋子。铁牛不在,床边赵钢满脸沉重,无声的注视着他。想起赵钢陪着自己挨了不知多少钢鞭,林麒心中一阵歉然,开口道:“赵大人,是……是我连累了你!”

赵钢没有说话,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林麒的长发细软,还没有成年男子的刚硬。

“还只是个孩子啊。”赵钢长叹了一声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是我训练出来的,陪你挨几鞭也没什么,你年纪还小,闯些祸我也不怪你,但是,你不应该去闯王府的,王爷在神策府是神一般的存在,王爷赐,你不能辞,王爷不给你不能伸手去要。你明白吗?”

“可是,王爷已经答应了我……”林麒小声辩解了一句。

赵钢脸上突显怒容,大声道:“你我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否则也不用到力士营来受这般苦楚了。我自小无亲无故,是王爷找到了我,栽培了我,在我心中,不管王爷做了什么,都是对的。你的事,这几年我多少也知道些,没有王爷,就没有你我的今天,王爷体恤我等,今日不与你,必定有他的难处,你这小子,怎能不知好歹?”

林麒被他吓了一跳,沉默下来不在说话,脸上却是满满的倔强不服,赵钢见他这般摸样,想起三年来这个少年拼了命的训练,忍不住叹息一声道:“王爷是个宽厚的,想必是规矩不能犯,若人人都像你这般硬闯王府要人,王爷这次给了,以后还给不给?”

“我知道了。”林麒低低垂首,也觉得赵钢这句话未尝没有道理。但心中却仍是觉得不服。

赵钢哼了一声,本想再训斥他几句,但见他后背鲜血淋漓,虽是包扎了起来,还是有血迹沁出,心中一软,轻声道:“我是个蠢笨的人,资质很差,连你都不如,但我知道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无论你想要什么东西,都要展现出你能拥有这个东西的实力,就算是人也是一样,我想王爷最后不答应你,也是觉得你没有这个实力。”

“可若是你达到了神勇三层境界之上,便是大楚一等一的人物,等你立下功劳,那时候去求王爷,王爷还会拒绝你吗?”

林麒眼睛一亮,是啊,若是自己跟那秦霜一般资质上好,王爷又怎么会拒绝自己。虽然只是短短一会,却不难看出王爷对那个秦霜的喜爱和期待。

“可是,王爷说了,秦霜天资纵横,已经到了神变境界,自己怎么才能赶得上?赵大人,神变境界真的很厉害吗?”

赵钢轻轻点头道:“当然很厉害,神变神变,神变者,神智莫测,通达无碍,谓之神变。这已经不在是武道范畴了,应该是属于修真一类,却又不同,似乎介于两者之间,应该是武道为主,练气为辅,所以资质要求很高,神变境界听上去很厉害,但在修真境界中,无非也就是筑基期的实力,我们神勇境界不过是人家练气初期的实力,这是没法比的。”

说到这里,赵钢叹息一声接着道:“这世间,本就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有些人生下来便资质过人,有些人生下来就蠢笨些,还有的人生来富贵,有的便是百姓,天命如此,都是无可奈何的。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

“天命!天命……天命真的就不可违逆吗?”林麒念叨出声,心中却一片茫然,同样生而为人,为什么就要有高低贵贱之分?

“赵大人,我们神勇境界永远也赶不上神变境界吗?”林麒正色问道。

赵钢微微一愣,沉思良久才开口道:“世界上的事,那有什么绝对,神勇境界分十三层,神变境界同样也分十三层,若你练到了神勇境界十三层,还打不过神变境界第一层吗?这我却是不信了,但是……神勇十三层,这世间还没有一个人能达到啊!就连王爷天纵奇才般的人物,也不过是十重境界啊,你要知道,武道一途,初始容易上手,越向上便越难修炼,人身有限,待过了不惑之年,精血衰竭,又如何能达到最高境界?”

赵钢说完,轻轻摇头,脸上露出苦涩。林麒却是精神一振,赵钢说的没错,不管是武道还是修真,都有境界上的高低之分,就算是最精妙的修真之术,刚修习的人就能打得过神勇境界吗?

“谢谢你赵大人。”林麒本有许多的话要说,但到了嘴边也只是剩下了一句谢谢。

“谢我做什么,你在我这里训练,就如我的弟子一般,我怎么做都是应该的。”赵钢说完,突然叹息一声道:“王爷下了令,你不能在留在力士营了,让你去西山县当一名捕快做为惩戒。但你仍是朝廷七品武官,那如意刺是赐给达到神勇境界的力士,你也可以留着,明天你就启程吧。”

林麒全身一颤,惊声问道:“为什么?我已经受了惩罚,为什么还要将我赶出力士营去?”

“我不知道,但王爷的话,不能不听,林麒,你资质上好,千万不要因为发配到远方就此堕了心志,你年纪还小,好好努力,未必没有出头的一天,等你到了神勇三层境界,或是立了功,王爷的气也应该消了,那时我会替你求情,不是没有再回来的可能,你多保重吧。”

赵钢说完转身出门,走到门外,脚下停了一停却没回头道:“好好练习吧,等你有了实力,你想得到的就一定能得到。”说完再不停留。

屋子里只剩下林麒一人,他支撑起身体,望着窗外的夕阳出神,心中突然又有了期盼,不在那么绝望,赵钢说的对,只要自己实力到了,就一定能够找回忘忧儿!他慢慢下床,缓步走到门外,眼光情不自禁的看向后面那个小小的院子。

“忘忧儿,今天是我在力士营的最后一天了,我……还不能不能再听到你的声音?”林麒轻轻念叨,眼中满是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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