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域大陆。
南离郡偏南一隅。
没有尾气,没有雾霾,纯正的天然环境下,天空澄清得如同醉人的透亮宝石。
时值正夏,成片的林海郁郁苍苍,斑点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李凌峰清秀略显幼稚的脸上。
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清秀净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惬意和懒散,半靠在树干晒着太阳,时不时发出一声声满足的叹声。
身上穿着简陋的麻衣,不难看出这孩子家景并不是很好,却生得一身细皮嫩肉,鲜明的差异,着实令人不免心生怪异。
“峰哥,你又偷懒!”
树干身后突然转出一个小小的人头,虽然不及李凌峰长得白净,一双灵动的眼睛却给人很深的印象。
“夏日炎炎,正好睡眠。”李凌峰侧了侧身,略显慵懒地对身后的少年挥了挥手,“哥哥现在正与周公探讨大道至理,难得的一个休沐日,小炎子你找钢蛋他们玩去吧……”
“不行!李大叔说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自己也说过‘少壮不苦修,老来羞羞羞’……”
“什么‘少装不苦修,老来羞羞羞’?是‘少壮不努力,老来徒伤悲’好不好?让你平时多学点东西净玩了……一会儿李叔带回来的‘苦苦糖’我的那份给你,现在让我好好地打个盹!”
李凌峰哪还不懂这小屁孩什么心思?无非是馋虫作祟,借此要胁。不然这好好的休沐日不跟一帮孩子野去,跑到这里来打搅李大爷的美梦?
“峰哥最好了!那峰哥慢睡,我去找钢蛋他们玩去啦……”
达到目的的李炎喜笑颜开,乌溜溜的眼睛都眯成了缝,三步一摇,五步一跳地往远处的坎烟袅袅之处跑去。
“呼~这臭小子……”
李凌峰睁开眯着的睡眼,双手抱头,上身顺着树干滑到草地上,以一个T字形枕头看天。
“虽然来了十五年了,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啊……”
顺着点点树缝,可以看到蓝得透心的天空,这在前世是多么奢望的一件事。
果然,世界都不同了。
从车祸再睁眼后的那一刻开始,十五年的时光,李凌峰都快忘了他原来是来自一个叫做地球的地方。
少年时代的绢狂,恋爱时的酸涩,工作时的艰辛,再到成家之后的责任,最后定格在车祸发生时的无奈和解脱,无聊的一生走完了。
李凌峰从小是一个不安分的人。在他自己认为,人生若是无聊地活着,不如静静地死去。
乌龟静默地苟活千年,却不如烟火霎那绽放。
可惜,生活最终还是磨去了他的棱角,热血最终输给了现实。
死去的那一刻,李凌峰不知是悔恨,还是解脱?
可惜,死后不是去的阴曹地府,不是被黑白无常押着去见阎王,不是去拿碗孟婆汤,走趟奈何桥……
一睁眼,是李岩浑浊的双眼和苍老的脸容……
“哇哇哇……”
对的,李凌峰想说的是:“卧槽,这什么鬼?不是死了吗?不是抢救无效了吗?阴曹地府什么的是骗人的吗?怎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这样?这老头是谁啊?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大?为什么他在逗弄我的小弟弟?哎哟喂!好臭的口气!大爷的,这是哪啊……”
当然,能出发的声音只有……
“哇哇哇……”
一激动,小水枪还滋了李岩一身……
慢慢地,李凌峰知道了他们脚下的地方叫苍域大陆,他所居住的小村落叫南山村,形容枯瘦的李岩是他的爷爷,自己是被李岩游历的时候捡来的,自己,再也回不去地球了。
是痛苦?是怀念?是震憾?
李凌峰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受。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上天又给了我一条命,我为何不好好活下去?
喝着百家奶,吃着百家饭,李凌峰渐渐感觉自己融入了这个小家族一样的村落。
这里没有地球上那样舒适的环境,小孩子一出生也没有高级奶粉喝,没有婴儿车,没有玩具玩,天一黑大伙吃完饭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造人,或者每逢年关,村落才会热闹得那么像样一回。
村子坐落在南离郡的南面,背靠大山,东面是张家村,北面是王家村,三个小村子呈三角形两两相望。
山民淳朴,又都是以狩猎为生的村子,虽然存在一定的竞争,却也相处得还算融洽,村与村之间也来回有些走动。
有时候这家村子剩的边角料那边需要,有时候那家村子剩的猎物血肉另一边需要,而三家之间来来往往又颇为麻烦,渐渐的,在三家村子的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集市一样的市场。
像方才让李炎馋虫作祟的“苦苦糖”便是从小市场里的王家村里淘换来的。
“苦苦糖”是从一种叫做“甘蓝”的植物上提炼的。把甘蓝捣碎,放进缸里,倒水盖缸,再晒得结晶,就出来了一些黑乎乎的小晶块。味道尝过来好像是微甜的板蓝根,当初吃的时候差点没让李凌峰吐出来。
就这也叫糖?
对于李凌峰这种吃过什么叫做甜的人自然是不稀罕的,可对于山里的娃来说,可是喜欢的紧!
李大叔叫李磊,是李岩的儿子。虽然李凌峰叫李岩爷爷,却与李磊并无半点血缘,于是也就各叫各的。
毕竟李凌峰并不想凭空多出个老子出来……
村里的孩子到了五岁开始就都跟着李磊打熬筋骨,天天鸡鸣起,日落歇,第七天算一个“休沐日”山里的孩子野惯了,适合的休息也是需要的。而这一天,大人们也需要把这段日子的收获收拾一下,有用不着的东西就拿到三家村的小集市上去交换一些物品。
面恶心善的李磊虽然在平日里恨不得操练死这帮小皮猴子,休沐日这一天却会从自己的收益里给这帮孩子们买点苦苦糖回来。
小小的一包糖别看李凌峰瞧不上,可却是贵得要死。一张狼皮才能换得一包,也就是李磊这种猎头,搁其他村民身上那得心疼死!
“唉,板蓝根都抢着吃,物资生活匮乏啊……”
被李炎那小子一闹,李凌峰睡意全无。一挺腰板,直立而起,抬头望天又陷入发呆状态……
“啊,蓝天……啊,白云……啊,群星……啊,日月……”李凌峰突然神经质地朝天大吼,然后自顾自地抚掌大笑:“好诗,好诗!”
李炎早已跑远,偌大的原野上只剩下挺立的李凌峰一个人发神经……
“弗……瑞……得……弗……瑞……得……(自由的意思)”
李凌峰高举双拳,仰天大喊,似乎要发泄掉心中无尽的烦恼……
轰隆隆……
仿佛应喝一般,无边的天际突然也传了一声巨响,紧接着天空仿若被血染红了,碎裂的云朵撑开一道道裂痕,天空好像进了水的油锅一样沸腾了起来!
刚刚还在发神经质的李凌峰好像傻了一般,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
“这是我干的?”
老天,真给面儿!
李凌峰心中暗暗竖起了大拇指:“给你三十二个赞!”
天上闹腾得厉害,地上也跟开了锅似的。
除了李凌峰还傻傻地站着以外,蛇鼠走兽,鸟雀池鱼,跟不要命的一样四处逃散。
“话说,我是不是……也该溜了?”李凌峰口中喃喃,神色不太对劲道。
可惜!身体却像中了定身符一样一动不动,如何开溜?
咻!
一道流星夹带着无边血色,在李凌峰惊惧的眼神下迎面而来,不分由说没入眉心!
孕育出了一击之后,血色天穹霎那退去,湛蓝天空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惊天一幕仿若梦幻,整片天地只剩下倒在地上,不住翻滚嚎叫的李凌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