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唐如月的变化,林夏有点纳闷地扭头看向她,却见此时唐如月两眼发亮的盯着面前的老者,脸色都涨红了,神情非常激动。
“您……您是……是陈远山陈老吗?”林夏还没来得急问唐如月怎么回事,唐如月已经结结巴巴地开口了。
虽然她是疑问的语气,但看她这激动的表现,明显是已经确定这个老者是谁了。
林夏挠挠头,有些不明白状况,这老头很出名吗?不过看唐如月这激动模样,拒绝这老头的邀请是不现实了。
老人笑着点点头说道:“我是陈远山,没想到还有人能认出我来。”
“您是享誉国际的国画大师,作品都是被收录到教科书里的。我一直视您为偶像,怎么会不认识您呢!”见到老者,唐如月显然异常的开心。
林夏倒是不怎么开心,本来陪在边上的是唐如月这个大美女,看着多赏心悦目,现在多了个老头子,实在太破坏气氛。
但看着唐如月开心的模样,林夏还是忍住了把这老头赶走的冲动。
陈远山对唐如月的赞誉很淡然,只是笑着摆摆手。抬手示意三人一起走,唐如月高高兴兴的跟上去,林夏郁闷的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每看到一幅满意的作品,陈远山都会问问唐如月和林夏的意见,唐如月的表现让陈远山很惊喜,她本身的水平在同龄人中就是出类拔萃的,不然也不可能当上美术社的社长。
虽然唐如月侧重学习的并不是国画,但陈远山是一代大师,倒没有什么门户之见,艺术本身就是相通的,他不停地夸赞国内美术界后继有人。
唐如月对别人的夸奖从来都是坦然接受,但这次被偶像夸奖还是脸红红的不好意思起来。
红着脸的唐如月更添几分妩媚,直接导致林夏对墙上的画都没了兴趣,光顾着看唐如月了。
不过陈远山不给林夏尽情欣赏美女的兴趣,总是突然问起林夏的看法。
林夏很无奈,但也不好不搭理他,只得去看看画,然后一一作答。
如果说,唐如月的表现是给了陈远山惊喜,那么林夏的表现就是给了陈远山震惊!
林夏对画的理解完全超出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境界,每一幅画他的见解都很独特,而且,对作者的手法说的是头头是道!
陈远山渐渐有了考较一下林夏的意思,每到一处画前,都有意无意地问林夏各种问题。
但完全难不住林夏,无论多生僻的技法,林夏都能准确的说出来,一些很抽象的画,他也能准确说出其中蕴含的意境。
对于某些画,林夏还时不时的点评一下其中的不足之处和修改意见。
要知道,能让陈远山这样的国画大师驻足观看的画,本身就都是整个画展里的精品,林夏居然还能挑出毛病。
林夏只是轻描淡写地给出自己的评价,而陈远山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渐渐地,他和林夏的对话已经不是在考较,而是一种平等地位上的讨论。甚至,林夏有些讲解太独特,陈远山还得虚心请教一下。
唐如月也渐渐注意到这一点,眼睛也越瞪越大,她自然知道林夏的水平很高,但高到什么程度,她也没有个清楚概念。
但现在林夏居然能和陈远山这样的顶级大师在一起,像同等地位的人一样侃侃而谈,唐如月还是觉得难以想象。
在这些来参观画展的人当中,陈远山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很快就有人把他认了出来。
而很多人即使不知道陈远山长什么样,也听过这个名字,听人一提,便赶紧凑过来,想看看这位大师的模样。
来参观画展的人,相对来说,大部分学历素质都比较高。
见了陈远山虽然非常激动,但陈远山没开口邀请也不会冒冒失失地凑上来。
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很快林夏三人后面就跟了一群人。
这些人很好奇陈远山为什么和两个年轻人走在一起,但也没人好意思上去问。
陈远山此时和林夏聊得十分愉快,他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现在他看林夏已经不是带着看后辈的眼光,而是有一种忘年交的意思,开口闭口都是以“林小友”相称。
而林夏对陈远山也渐渐少了几分不耐烦,对方的艺术造诣,他还是很认可的,也不客气地管陈远山叫“老陈”,两人间的气氛比之前融洽多了。
众人最初听陈远山这么称呼林夏也没怎么吃惊,只是觉得陈远山平易近人,而林夏开口闭口“老陈”倒是把他们吓了一跳。
要知道国内很多大师级的画家,见了陈远山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老师,敢用“老陈”称呼陈远山的还真没几个人。看林夏和陈远山能一起讨论画作,想来是有些才华的,但也未免有些恃才傲物,尊卑不分。
“林小友,我带你去看一看我的作品,一幅我生平最得意的作品。”陈远山突然开口向林夏推荐自己的一副画,要带林夏过去看看。
林夏当然没意见,当下点头同意。不过他总觉得陈远山这时的表情有点奇怪,笑地很耐人寻味。
唐如月也觉得陈远山提到这幅画时,身上没有了那种长者的德高望重的气质,反而流露出一丝老顽童般的狡黠。
不过她没有多想,听说是陈远山的得意之作,很开心地跟了过去。
周围的人听说陈远山要介绍自己的得意之作,也赶忙跟了过去。
众人跟着陈远山,很快就到了一处偏厅,陈远山在一幅画前面停下脚步,扭头对林夏说道:“林小友,你来看看我这幅画,给个评价如何。”
林夏凑过去看了看,不由皱起眉来,这是一幅很抽象的画,画面上辨认不出任何具体事物的形象。
唐如月也凑过来看了一下,但只是第一眼,她就是一声低低地惊呼:“居然是这幅画!”
林夏好奇的回头问她:“你知道这幅画?”
唐如月点点头,说道:“当然知道,这幅画,曾经有人出价一千万,陈老都没卖。”
林夏回过头去继续看画,过了一小会儿,他突然奇怪地笑了起来。
“林小友为何发笑?”陈远山是老一辈的艺术家,说起话来总不知不觉带着一些古风。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明显有些期待。
林夏自信满满地说道:“我是笑那个出价一千万要买这幅画的人,这幅画其实一分钱也不值。”
“这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放屁,这可是陈老的得意作品,怎么会一分钱不值。”
“这小子什么也不懂,就在这儿胡扯!”
……
林夏这句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人群顿时一片哗然,有人已经忍不住斥责出声。
唐如月也是被林夏这句话吓了一大跳,赶忙拉着林夏道:“林夏,你别乱说啊。”
林夏没说话,还是那副笑眯眯的得瑟模样,根本没把周围人的斥责当回事。
“林小友说我这画一分钱不值,总有些原因吧,能不能说来听听?”奇怪的是,陈远山自己的画被林夏贬到一分钱都不值,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一个劲地追问林夏为什么这么说。
林夏闻言清了清嗓子,走到这幅画面前,开始讲解起来:“这幅画的结构很精巧大胆,这边是浓得化不开的墨团,到这边却是利落浅淡的线条,这边笔锋繁复,另一边却又简洁干练。闹中取静,像是一位大隐隐于市的高人的心境,这恐怕是老陈对自己心境的描绘吧……”
周围的人听得频频点头,林夏讲解地很是精辟。
但他们更奇怪了,这家伙刚刚不是说这幅画一文不值吗,怎么听到现在都是好话啊。
林夏的讲解还在继续,他话锋突然一转:“但是,我前面这些分析全是在胡说八道。”
这句话说完后,周围顿时一静,所有人都一时反应不过来林夏话里的大转折。短暂的寂静后,周围的人又是议论纷纷。
林夏开始讲了一大堆这幅画的意境、手法,就在大家都认同这些说法时,他却说自己刚刚是胡说八道,这不是耍人吗?也难怪大家不解。
“林小友,你为什么这么说呢?”陈远山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但如果有人仔细注意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他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期盼表情。
“画看起来是不错。”林夏悠哉悠哉地回答道:“只是我很奇怪的是,一只为生存四处奔波的老鼠,到底是哪来的这些深奥的精神领会呢?”
林夏话音落下,周围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死一般的寂静。
他这是什么意思,骂陈老是老鼠?
终于有人回过神来了,人群瞬间炸锅了,一个个涨红了脸,叫嚣着要把林夏赶出去。
唐如月也傻眼了,不知道为什么林夏会说出这样的话。
陈远山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跟过来的人都是打心底尊重陈远山。而现在居然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当面辱骂陈老,这些人怎么能不气愤,不激动。
就在周围的人群情激奋的时候,陈远山却突然开心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