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爷爷留在了后山,留在了大罗溪的源头处,依依不舍却又不得不舍的与毛守德和谢恒鸿下山。
下山之后已是晚上八点多,村子里一片安静,一眼望去,村里只有零星的几盏点灯。
我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屋里一片漆黑,那七盏长明灯已经灭了,我打开电灯,趁毛守德和谢恒鸿不注意的时候,扫了一眼长明灯。
第一盏长明灯盏里的灯油已经干了,第二盏长明灯里的灯油还剩下一半,从第三到第七盏长明灯里的灯油满满的,这就说明爷爷是在第二天就死了。
我已然记得毛守德对爷爷说的话,第七天过后,油尽灯枯,粮尽人绝,如果爷爷真是七日后,寿命到了,那七盏长明灯里的灯油应该是全部干掉了,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这验证了我的猜想,爷爷是在第二天,他们为我掏心时,发现毛守德的异常行为,顾及我的性命安危,不得不出言询问,而导致嘴里的糯米全部跳出来而当场身亡,也就是说我昏迷时所听到的都是真的。
但显然此刻身边的毛守德和谢恒鸿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他们应该不知道当时爷爷询问的时候,我还能听见。
我隐忍不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此刻质问他们,或许我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只能一步步强大起来,再慢慢查清此事。
“小吴,你收拾下东西,我们即刻就出发,离开这里,以免明天白天走,大家发现你爷爷不在,肯定会问的,到时候你爷爷土葬秘而不宣的事就瞒不住了,你们的村长肯定带头挖坟的,因为他是村长,他的职责所在。”毛守德边收灯盏边跟我说道。
“好的,我没有什么可以收的,衣服和爷爷的那个箱子都在路虎车上,您收好东西,我们就可以走了,悄悄离开,不让人发现。”我回答道,毛守德说的也有一些道理。
晚上九点,路虎车的启动声虽小,却也惊动了一些人,但是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他们没看到我们是几个人在车上的,肯定会认为爷爷跟我们一起走了。
“师叔公,我们现在往镇上去,准备在镇上住一晚上,第二天就返回同安道圣宫,在离开之前,还有什么要办的事吗?”谢恒鸿边开车边转头问我。
“爷爷刚死,我竟然没留下来替他守灵七天,实在不孝。”我叹了口气说道。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不必太拘泥小节,在你爷爷过世前,我们已经同他商量好了一切,守灵不守灵的已经不重要了。”后排的毛守德出言道。
我很想出言问她,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能问,我必须隐忍,所以我假装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是二十八号,九月一号就正式开学了,我们得等到九月一日开学,我去学校把学退了才能走,如果没退学,学校会找到家里去的,到时候一查起来,难免出幺蛾子。”
“嗯。”毛守德点了点头:“那就在镇上多呆两日吧,不差这两日,等开学就把学退了,如果回了同安,你还想上学,那就在同安上,同安那边的教育条件比你们镇上的肯定只好不坏。”
我心想,好狡猾的毛守德,爷爷生前她满口答应收我为徒,教我道术,此刻却想让我去读书,我才不上当,我便说道:“算了,我答应了爷爷,要跟您好好学道术,等找到他的转世之身,好好的报答他,所以我想学道术,我不要读书了。”
“你自己决定吧。”毛守德淡淡的说道。
车子在我们学校附近的七天连锁酒店停下,开了两间房,我和谢恒鸿一间。
一个晚上,谢恒鸿呼呼大睡,而我却不敢合眼,因为一闭上眼睛,我都会不自觉去联想爷爷吐血身亡的那一幕,我就会想到他们在爷爷倒地之时,对爷爷不管不顾,全身心的掏走我的亡灵之心。
虽然这些都是我的联想,但是我猜测应该跟当时的情况差不多,一想到这些,我心里满满的都是愤怒和仇恨。
我独自看着窗外,回想着爷爷的笑脸,眼泪一颗颗的落下来,我又只能无声的哭泣,不敢让谢恒鸿知道。
以往的开学,我都会兴高采烈的冲进教室,见见一个暑假没见的同学们,问问他们这个暑假都去哪玩了,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但是这一次,我感觉以前的我好幼稚。
我一个人静静的走进教室,到我的座位上坐下,我发现座位很干净,明显有人帮我擦了,我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转头看过去,杨苓艺正对着我微笑。
我站了起来,朝着杨苓艺走了过去,到了她的身边,我低头一看,她的脚依旧缠着纱布,显然还没好,我问道:“你的脚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你爷爷的药真的很神奇,现在换药都不痛了,伤口也都愈合了,我想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全好了。”杨苓艺笑着说道。
“脚还没好就不用帮我擦桌子,等我来了,自己擦就行了。”
“不碍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可以走的,就是比较慢而已。”杨苓艺说话的时候,准备站起来走给我看。
我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对着她说道:“不要动,好好休养。”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村子的,你爷爷和那两位客人呢?”杨苓艺扑闪着大眼睛问我。
“他们都在外面的酒店里呢。”我看着杨苓艺的眼睛说道:“我爷爷的意思是让我转学到鹭岛去读,所以我今天来是办转学的。”
“啊!”“哦!”杨苓艺先是一惊,而后发现自己失态,便轻轻的哦了一声,显然有些失落。
我没有再说话,爷爷刚走,此刻要离开学校了,这学校除了杨苓艺也没啥好留恋的人,镇里的同学都是来自其他村的,只有杨苓艺和我是一个村的,所以平时也就她跟我走得比较近。
“哇,你们看王子聪的车模,简直酷毙了。”有同学惊呼道。
其他人则是朝着王子聪的桌子围了过去,各种羡慕嫉妒赞赏之类的话语,王子聪就是那个桌子上贴着各种车标卡片的那位同学,路虎车的知识,我也是从他那知道的,刚才我就看他带着一架全新的车模进教室,如果是在以前,或许我就围上去凑热闹了,可是现在的我经历了这些事,怎么可能对这些低级趣味的幼稚玩意感兴趣。
或者可以说,我的心一夜之间长大了。
我一个人静静的对着桌面愣神,这两三日都没有睡好,精神有些恍惚,再加上爷爷离去的事对我的严重打击,整个人显得非常的神经质。
一张纸条被轻轻的放在了桌上,我回过神来转头,发现杨苓艺的背影正一瘸一拐的朝着她的位置而去,我知道她肯定有什么悄悄话对我说。
我便伸手要去拿纸条,突然一人眼疾手快,率先抢走了纸条,撒腿就跑,边跑喊边喊:“大家快来看啊,新学期刚开始,杨苓艺就传纸条跟吴名表白了,纸条就在我手里,大家快来看啊。”
“真的吗?”哗啦一声,那些还在围观车模的同学瞬间被吸引了注意,一窝蜂全朝着抢纸条的吴新城涌了过去,各个瞎起哄。
我见杨苓艺羞红了脸,都快哭出来了,她在那里直跳脚,难道纸条里真是什么告白?
“吴新城,你特么找死吗?”我指着吴新城,对着他大声呵斥道:“赶紧把纸条还回来,否则我弄死你。”
“哟,吓唬谁呢?”吴新城冷笑一声说道:“有本事你放马过来啊,你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他这话打击到我了,我往前一步,杨苓艺赶紧拉住了我的衣角,因为她也发现吴新城的边上好几个同学,显然是会帮他的,她怕我吃亏。
“怎么样,怂了吧!你个老光棍带大的孬种。”吴新城见我被杨苓艺拉住了,以为我怕了,他便肆无忌惮的摊开纸条念到:“吴名,不管你是在这里,还是转学去鹭岛,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
他没发现我的眼睛已经红了,布满了血丝,他骂我没事,但是他骂我爷爷是老光棍,这是我的逆鳞,我已经抄起了凳子,一把甩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