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记忆是最神奇的东西，它像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每一根枝条代表了某一段深刻或浅薄的记忆，随着年龄地增大，大树越长越繁茂，渐渐的，一些末梢便会失去养料的供养而枯竭，折落。

河岸边，春天将绿意挥洒，阐释着生机。平静的湖面不时泛起一圈圈涟漪，在和煦的阳光下，波光粼粼。

两个少年坐在河岸斜坡上，茂密的大树用新生的枝叶遮挡住耀眼的阳光。

啵。一块小石子坠落进平滑的河面，吓散了一对相濡以沫的小鱼。

“笙，老师不在了呢。”扔石子的少年喃喃道。

笙躺在草坪上，双手枕在脑后，让自己舒服一些。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抱膝坐在笙旁边的少年问道。

“我爸妈也快回来了。”笙翻了一个侧身，“到时候就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那……我也该走了吧。”少年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毕竟老师也不在了。”

“知道了，你好烦，不要再重复说那样的话了。”笙干脆整个身体都趴在草丛上，头靠在手臂上，眼角噙着泪。

少年站起身来，爽朗一笑，向笙伸出了一只拳头：“那我走了，记得长大后要向我拿回你自己的东西啊。约定好了？”

笙倔强地趴在地上，不出声。

“笙，不要这个样子。我们约定吧，一辈子做好兄弟，绝不背叛。”少年垂下了手，认真地说。

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依然保持着那个动作，左手向后抬起。

“约定。”

记忆从堆积成海的潜意识中翻飞出来，就像在游乐园坐过山车，两旁挂着幕布电影，飞一样地掠过，就全剧终了。

就这样结束了吗？

池离笙的魂珠慢慢地从天灵盖上溢出，里面仿佛有一个缩小的他，冷漠地看着自己即将死去的身体。

“我已……饥渴难耐了，来吧！”虚空之主张开嘴巴，淤积的腥臭味一直飘到不远处的鬼月姬等人的鼻子里。

“离笙！坚持住啊……”鬼月姬艰难地大喊着，手顶着重压向自己的胸口处缓慢伸去。

“不用叫了，很快就轮到你们。”虚空之主挑逗着完全溢出的魂珠，如猫在进食前先逗乐一下被逮的耗子一般。

鬼月姬将吃力地抓住了悬挂在自己胸口处的怀表，满怀希望地用力将它扔向虚空之主。

“嗯？”虚空之主回过头去，看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怀表，伸出另一只手，点了一下它，顿时破裂开来，“拿玩具来吓唬我吗？看来你是等不及了。”

鬼月姬绝望地俯下身去，刚才对抗重压扔出怀表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现在觉得好累好累，忍不住就要闭上眼睛永远睡去。

虚空之主一开始还没有觉得什么，但是终于，他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那些怀表的碎片依然飘浮在半空中。

“这是什么？”虚空之主定眼看去，一个微乎其微的颗粒从碎片的重重包围之下飞了出来，然后渐渐放大，还原到原来的大小。

一只精致的沙漏，紫色的沙子。

虚空之主脸色凝重起来，因为他感觉到沙漏中传出来的威胁，仅仅是气息，就已经足以影响到他的释放出来的威势。

沙漏倒转起来，四周的空气律动起来，一圈一圈，随着沙漏最终停止，横在半空中，两边的紫沙刚刚平均。

虚空之主保持着戒备的神色，但是周身已经没有了他一开始释放出来的威势了。

祭坛中所有的一切，全部静止。

而且不仅仅是静止，还是全部还原成某个时间点的初始状态。

被扼住喉咙提在虚空之主手上的池离笙动了，没错，准确来说是他的左手动了。在全部静止的环境中，他的左手带动整条手臂缓慢而有力地抬起，握住虚空之主的舌头，将在时间固化状态下的舌头硬生生地折断，然后又缓缓地抢回了被夺走的魂珠，拍进天灵盖。

做完这一切，沙漏慢慢地倾斜，高度差使得紫沙打破了静止，再次流动起来。

池离笙是第一个醒来的，他裸露在外的魂珠见证了一切的发生。而此时的虚空之主还处于时间静止的后滞中，所以他的脸上，一条斜着划过整张脸的伤口触目惊心，像个吸血鬼似地从里面抽出银色的血液。

“杀了你！”池离笙大吼一声，祭出飞廉砍进伤口中。

在受到攻击的同时，虚空之主醒了，他努力后仰头部，同时更加收紧扼住池离笙脖子的手，一掌拍向他的头部，舌头断裂的痛苦他也顾及不到了。

“伤到我那又怎么样？你以为我的本体真的那么不堪一击吗？天真过头就是死路一条！”虚空之主脸上的皮肉虽然绽开，但是在飞廉砍进来的一瞬间所有的肌肉都向里收紧，夹住了咆哮的飞廉。

遭到重击的池离笙蓦然一笑，喉骨仿佛要被捏碎，但他依然笑了。

“虽然不知道那场灾难的真面目，但是以人之常情，在那种环境下，火毒、尸毒、瘴毒、水毒各种毒盘旋下，作为一个要借助厚厚的外壳保护的进化者，难道真的会比进化千万年的人类强大吗？别小看人类啊，你这个畜生！”

一把暗绿色的匕首倏地闪了出来，直刺向收紧的伤口，扎在飞廉旁边的切口中。

“哼、哼，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有力气刺进去吗？”虚空之主狰狞地笑了起来，手中加大了劲，只听见“喀拉”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捏碎了。

池离笙的左手捏在虚空之主的手上，明显地看出一个凹形，显然是骨头已经被握断了。

“怎么不可能？这一击，为所有死在你手里的狩猎者，更为安妮而破！仔细听啊，风的悲鸣。”

一阵飓风悄悄地从飞廉中激发出来，围绕着中间的虚空之主和池离笙旋转，旋转。

祭坛之内，石子被激飞到了一边，或者干脆随风而起。一道、两道、三道，一共三道飓风凭空而起，仿佛要带走祭坛中一切。

强大的风力下，任何声音都被淹没，只有呼啸的悲鸣，低吟浅唱。

三道飓风卷带着一切飞出祭坛，消失在天际。

祭坛中，只剩下12根方尖石高塔，以及远离飓风的鬼月姬祝城一行人，还有就是飓风中心的虚空之主和池离笙！

祝城等人脸色憋成了酱紫色，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池离笙张了张口，但是没有任何声音传出，这里，俨然已经成为完全静空区域，飓风带走了一切。

虚空之主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他看着池离笙的嘴型，一点一点地辨别出来。

“滚回去吧。”

一道声势惊人的巨大风之利刃从天而降，有如银河落九天的壮阔，在切入静空区域的瞬间加速到极限，直逼“位面速度”。风之力刃的刃尖夹带着那把昔日里为蝮蛇建功立业、居功至伟的蛇尾，深深地刺入破烂不堪的肉中，没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