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惊讶的抬头看了看,旋即明白了过来,脸儿一下就红了。自己是不是太丢人了,跟几天没见过饭了一样,吃得那么快,一定是被人当做乞丐了吧?
可别人当自己是乞丐,自己就当真是乞丐了吗?
刚才她注意过周围食客会账,一碗馄饨应该是三文钱。九儿随即站起身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九个铜板轻轻放在了桌子上,对着一脸善意的女子道:“王婶,您的馄饨做的真是太好吃了。不过,这一碗份量很足,我已经吃饱了,这碗就留给陈叔吃吧。”说完,冲着女人笑了笑,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又坐在了凳子上。
王婶有些愣住了。这小姑娘这是伤了自尊了吗?抿着嘴摇了摇头,正要收桌上的铜钱,被石头一把按住了:“九儿,爹给我铜钱了,这个你拿回去吧,爹说,要我照顾好九儿妹妹的。”
说完不由分说,把钱塞回了九儿的手里,自己把铜钱拍给了妇人。嘴巴里还嘀咕着,“爹今日定能帮你卖个好价钱的,等下咱们去买东西。我知道哪家的东西卖的又便宜又好。到时候,给九儿妹妹添一件花衣服,一定很漂亮。”
九儿待要找妇人分说。才发现妇人早走去招呼别人了。
九儿心里感慨,末世里人情淡漠,道德沦丧,自己是不是太谨慎了。也许前世里自己过得太苦,才会让穿越大神体恤,来了碰到的都是好人呢。
吃饱的九儿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是一身的脏污,手上也有好多的黑灰。借了王婶的厨房稍稍洗漱了下,却并不去管涂黑的小脸。回座的时候,发现说话间,旁边桌子上来了几个风尘仆仆的健壮男人。
那几个人身怀利刃,满身的戾气,直觉就不是善于之辈。似是赶了很远的山路,裤脚鞋子上满是灰尘和泥浆,衣襟上还有些暗褐色的痕迹。
曾经长期与死亡交锋的九儿自然知道那些都是干涸的血渍。
其中一个把身上挂着的腰刀解下来拍在了桌上,大声道:“掌柜的,大碗的汤饼馄饨来五碗。”
其中一个坐下就开始抱怨道:“娘老子的,这趟活真不是人干的,害老子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另一个接口道:“行了老四,这次的叶子多,只要干好了,够你耍很久的了。”
其中稍显精瘦的汉子小声对旁边一人道:“那你说这货躲哪儿去了?”
那人斜了一眼,气哼哼道:“奶奶的,我哪知道,格老子的,找到了非多剐他几刀,害得老子没的吃没的睡,被牵着鼻子到处跑。昨儿个后半夜更是头晕眼花,许是染了风寒了。真他娘的晦气。”……
九儿因为修习异能的缘故,五感较之常人好了很多。那几人说话声音虽小,她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不觉咯噔了一下,暗道:谁说这世上都是好人的,这几个明显都是些强盗杀手吧。
她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眼睛再不敢乱看,小手轻轻扯了扯石头的衣服,小声问道:“石头哥,陈叔什么时候回来?”
石头望了眼街角:“应该快了吧。爹每次都很快的,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那器宇轩昂的男人迈着大步从街角转了过来,扁担挑着筐,担在肩上一晃一晃的。男孩儿兴奋的冲着男人挥了挥手,男人笑呵呵的大步走了过来。
朝阳在男人的身后洒下了一路的金光。一瞬间,九儿竟有种大将军凯旋的错觉。
突然间,九儿想到了自己前世的爹,心内暗叹了声,这就是命吧!她暗自摇了摇头。脸上挂着笑,心里眼里却是满满的羡慕。
远远的,那女孩儿落寞艳羡又有些濡慕的表情落在了男人的眼中,心内不免软成了水,走近了,手就不觉揉了揉女孩儿的发顶。
九儿心里直翻了个白眼,自己也没有梳子梳头,又不太会弄这么长的头发,每天头发都弄的像个鸡窝一样,也幸亏这样,不然这一早上也被揉成鸡窝了。
陈诚放下了箩筐背篓,坐下刚要吃饭。旁边那一桌的精瘦汉子突然拿刀拍在了桌上喝道:“呔!那汉子,我说,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啊?你叫什么,住在哪儿啊?”
陈诚一愣,转头看了那人一眼,自认这几人自己并不认识。遂皱起了眉头道:“吾是个粗人,就是一个山里村夫,大人如何识得小人?”
那人一拍桌案:“我看你身法矫健,气度不凡,一看就是练武之人,如何是个村夫,你哄谁呢?”说完那桌几个汉子应声站起身来,就要冲过来。
九儿心里着急,这陈叔器宇轩昂,确像练武之人,而且与对方问答,一点儿不见怯懦,哪里像个村夫,这要打起来了,对方人多势众又有兵器,自家难免吃亏。
心思斗转间,猛的想起那人说的话,仔细一瞧对方其中的两人脸色果然有些异常,心中有了计较。她一手按住就要起身的陈诚,口中叫道:
“你们休要为难爹爹。我爹虽是村夫,却是名医者。经常要爬山涉水采药,当然要练武防身。我爹爹看过多少病人,你眼熟也不奇怪。你若不信,我自幼跟随爹爹拜入杏林,虽医术不精,但好歹会些,看你五人脸色发绿,手背发青。眼底浮肿,尤其那二人。是否头昏恶心兼心慌烦躁?”
那五人对视一眼,皆变了脸色。九儿不待他们回话,迎着刀剑踱步走到几人的面前,故作嫌弃的把那人的腰刀拨开,兀自捏住了那人的脉搏道:“嗯,这半月来,你们奔波劳碌,作息混乱,吃食上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这些倒也无甚大碍。你几人底子好,调养些时日也能恢复。只可惜,你们昨日夜里食了马肉,然否?”
几人登时大惊失色,道:“有何不妥?”
九儿冷哼一声,不屑道:“劝你们赶紧找皂角水催吐,之后用淡豆豉40克,杏仁10克,水煎服。晚了恐有性命之忧。解毒之后,还需调养数日才可痊愈。不信的话,去找家医馆查问便是。”
几人闻言,哪敢怠慢,转身就走。周围围观的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见他们走远,九儿不好意思地转头看向陈诚,吐了吐小舌头。
陈诚向着周围的看客回了礼,打发了想要前来搭讪的几个人,转过头惊讶地望着小姑娘,不知说什么好。石头更是满眼冒着崇拜的小星星道:“九儿妹妹,你真厉害。”
陈诚也是有些心怀感激。打架他倒是不怕,但是能少些麻烦当然是好事。遂悄声问道:“九儿,那几人真的是吃马肉中毒了?”
九儿点点头道:“是啊。我没有瞎说。《难经》有曰:望而知之者,望见其五色,以知其病。这即是望诊。我观这几人,脸色发青,额有虚汗,尤其那二人神色已隐隐有些支撑不住,才出言警告。至于说陈叔是医者吗,他们一身的风尘之色,一看就是路经此地,应该不会为了这个特意停留,再去探问究竟的。”
九儿的口中虽然笃定的说着,实则心里也正在纳闷,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行医之术的?为了以后打算,也免不了要胡诌个师傅出来充数了。
男人怕几人再回来滋事,几口吃完了饭,跟王婶夫妻打了招呼,一手牵着九儿,后面跟着石头,开始了九儿的置业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