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黑鸦徽记

“地表世界虽然大，但异界魔物入侵更为频繁，”汤姆含糊其辞地回答，“更何况，地底黑暗，也自有它的独到美丽。”

安格斯哈哈大笑，“对极了，”他说，“我相信在真红圣殿，你一定会体验到更多黑暗的魅力。”

汤姆微笑不语。

安格斯邀请汤姆座下，自然不会是为了欣赏石化眼球、谈论陈年故事和品尝葡萄美酒。

“你对这座城市的将来怎么看？”他突然问。

“这个问题么，”汤姆轻轻摇晃着酒杯，看着那绛红色液体在里面滚动，

“会改变。但变成什么样，那就很难说了。”

“守望之都那样？”

“首先，我并不知道真红圣殿何以得名。其次，我没有去过守望之都。会长阁下，你跟我说这些得不到任何实际意义。”汤姆直言说道，他的内心还是想尽快转职的好。

不过看这牧师协会会长的架势，丝毫没有准备给他转职的架势。

“对于你来说，是很难，”安格斯承认。

“你知道吗？汤姆，执政议会的梦想就是能够把真红圣殿城建成第二个守望之都那样的新兴城市，但这太不现实了。延续千年的传统，不会那样轻易就被抹消。”

汤姆点头赞同，心中却暗自冷笑。

安格斯说得确实没错，古老的传统不可能一朝泯灭。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听希瓦的介绍说守望之都原本就以圣教军团而著称。

军队势力庞大，根基雄厚，几乎比真红圣殿的施法者犹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能够抓住机会，趁着乱世一举成为第二大陆的王者。

真红圣殿城却没有这种条件，它一直就是就是镇守界门的大本营，施法者向来势力单薄。论数量不足战士的百分之一，虽然如此，倘若施法者们能够同心协力，精诚团结，抓住机会，也未必不能翻盘成功。然而这个前提条件就是根本不可能的。

“尊敬的会长阁下，我想你可能对我来此的目的偏离正题了，”汤姆再次强调，“我来这里是为了进行牧师的转职，而并非讨论城市的建设发展。”

“稍安勿躁，年轻人，现在局面发展到了这一步，我接下所言与你转职的关系十分密切。”安格斯语重心长地说道。

汤姆点点头。

“执政议会太着急了，”安格斯缓缓说，“他认为黑暗法王已经死亡，异界魔物大势已去，就想要一举成功全歼地底世界的残留部队。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这样，权力会倾向到牧师这一边。但以我之见，他应该更加稳健和谨慎一些才对。”

“所谓更加稳健和谨慎是指？”

安格斯并没有说话，只是对城市里唤魔者一派与牧师一派的斗争深感焦虑。

“黑暗法王自我封印了，这恢复过程应该需要几万年的时间。”汤姆指出。

“神祗的世界，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断言。在这个世界上，什么奇迹都可能发生，”安格斯不紧不慢地说。“汤姆先生，你我都是牧师，理当很明白这个道理。比如说，光明神莱特妮丝，这个名字你一定比我熟悉。”

“在两千年前的第二次创世战争中，称之为动荡年代，莱特妮丝失踪，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死了。包括她的牧师和信徒，莱特神殿也差点毁于一旦。”安格斯说，“她的教会分崩离析。信徒改换门庭，一切仿佛风流云散。但结果如何呢？如果我的消息没错，没多久她似乎又出现了，能重新给予牧师们更为强力的祷言。”

汤姆往后靠，将身体陷在柔软的靠垫里，“她也许是个特例。”。

“谁能保证黑暗法王不是第二个特例？”安格斯反问。

汤姆自然没法保证，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个，再出现第二个就半点不奇怪了。

汤姆对这种跳跃思维有些疑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从本质上我依旧还是个人类，所以我只能按照人类的方式来办事。”安格斯解释说。

“在谁也不能保证黑暗法王会何时苏醒的这个时代，我们更需要一批无信仰者，来掌握强大的力量，抵御异界的侵袭。”安格斯抛出了正题。

“抛弃那些所谓的信仰，放弃祭司与星辰牧师的墨守成规，加入战争传道者的阵营吧，将和平作为战争的成果与荣耀。”

汤姆一阵惊讶，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安格斯一进来就给自己讲诉道理了。

“尊敬的会长阁下，对不起，我想我还是更适合祭司职业。尽管我也不太相信所谓的神祗，但我相信我所习得的神术。”

汤姆来之前就听说过，战争传道者的进阶为战争领主，是一种抛弃所有强大神术，只保留基本和特色技能而获取肉身极致力量的职业，是牧师中最为另类的存在。

“真是遗憾，完美的觉醒者，或许法术与神术相辅相存，也未免不可。”安格叹息道。

汤姆起身鞠了一躬，恭敬地问道，“那么，我可以开始接受转职了吗？”

“已经转职完成了，从你进到这个房间的那一刻。”

“什么！”汤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内心的心情，哪有说两句话就完成转职的事情？

“这是祭司徽章，中级职业者的标志，拿去吧。”|说着安格斯递过来一枚神圣徽章。

“可是，安格斯会长，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啊，不需要试炼什么的？”汤姆更为疑惑，摸不着头脑。

“泰瑞不是已经教给你《神圣纪事》了么？”安格斯反问道，“我刚才只是想试探下你，有没有加入我所领导的战争牧师阵营的意思。”

安格斯脸上依旧淡淡的没有表情，“人类的历史上虽然存在过数以百计的国家，但真红圣殿只有一个。”

“它是当之无愧的，”安格斯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勾勒着什么。“同样的，被称为大陆守护神的人类，现在也只有一个，而且，她就在门外。”

汤姆沉默着，话说到这种程度，显然希瓦的身份已经被安格斯知晓。

然而这件事情很奇怪，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按道理说，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父亲远在千里之外，艾格文还在唤魔者协会，泰瑞虽然在身边，但相信他总不会不知轻重，把这种事情都说出去。

他到底又知道多少？

安格斯满意地观察着琼恩的反应。

“异界魔物入侵越来越频繁，这和大陆守护神的苏醒有关。”安格斯点点头，“我们需要你。”

汤姆拿起已经变空的酒杯，“能再来一杯吗？”，他不想就希瓦的话题纠缠下去。

“当然。”

安格斯轻轻做了个手势，隐形仆役又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提着酒瓶为汤姆斟上。“看来你似乎对葡萄酒不太有兴趣，”他殷勤地说，“换黑蘑酒如何？”

“不，谢了，”汤姆推辞，他仔细地品尝着酒的味道。

“汤姆先生，你现在正式成为了祭司的一员，用精神力链接我给你的那枚祭司徽章，可以突破你现有的职业，使用辅助性神术的效果将加倍，而且最重要的，你体内神圣印刻的回复速度也将加倍。”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比起你身边那位守护神小姐，仍不值一提。”安格斯淡然回答。

“我可从没想到自己也会这样受人关注。”汤姆苦笑。

安格斯也笑了起来，“那么，现在我们可以更加坦诚地谈谈合作事宜了吗？”

“合作？”

“是啊，”安格斯说，“开诚布公是合作的前提。你看，守护这里的力量需要你、以及你的那个伙伴。”

汤姆心中一怔，同样的话，泰瑞也说过。

安格斯从长袍的口袋里摸出另外一枚徽记，托在左手掌心，“汤姆先生，你认为这是什么？”

“不知道，不过有些眼熟。”汤姆回答，这上面的黑色乌鸦，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安格斯轻轻伸出右手食指，在徽记上拂了拂，一点微光从中升起，急速涨大，最终幻化出一个熟悉的影像。

这一刻，汤姆想起了和那枚徽章相同的所在，正是自己家书桌上，从小到大他都安静地躺在那个角落。

影像越来越清晰。

父亲！那一身黑色的长袍，正是老霍德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