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了半个月,经白素皙仔细观察,发现元一这人生活甚是规律,早上起来通常会出去溜一圈,时间长短基本上也是不变的。
而这半个月内,莫离酒馆再不曾发生任何事。
元七稍微收敛了一点,白素皙也没有再捉弄他,更多的时候她是在琢磨着怎么捉弄元一。对于她来说,元一真的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而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白素皙收到了一个请帖。
恰巧那时元一刚好下楼,白素皙立即将它慌张地藏在了自己身后,然后对着他说道:“元一大哥起那么早啊。”
元一看了她一眼,说道:“难得你今天会跟我打招呼。”
可不是嘛,如今的白素皙脸上那明显的慌张掩饰,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奸诈,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此时的元一不得不对她多一个心眼了。
白素皙讪笑着对元一说道:“元一大哥真会开玩笑,我们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更何况,此时我们还要一同对付共同的敌人呢,嘿嘿……”
元一挑了挑眉,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白素皙则在此时急急说道:“元一大哥,如果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白素皙说完,就绕过元一,将手中的请帖一直背对着元一。
元一看着始终以正面面对自己的白素皙,越发觉得她有猫腻。一时间出去散步的心情也没有了,在外面随便逛了一圈就回了酒馆。
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打扮得全身妖艳的女子蒙了面纱,坐上了一顶粉红色的软轿。
元一定睛看去,从身影判断,那是白素皙无疑。可是她要去哪?难道自己的想法错了,她就只是单纯的去赴宴,或者这是她的障眼法,目的是迷惑自己的眼睛,从而让自己排除早上对她的怀疑。
但不管怎样,他都要严加防范。而且,不知怎的,刚看到白素皙去赴宴的那一刻,他心里想的是她要去赴谁的宴。
平时见她总是一袭青衣,可今天,如此盛重精心的打扮,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想到她有悦己者,他就有种想见那人的冲动。
而他也的确跟了上去。
白素皙在拐角时,手中的帕子不慎被风吹落。她掀开帘子对着旁边一个梳了双髻的丫鬟吩咐道:“我的帕子掉了,你捡一下。”
那丫鬟应了一声,弯腰捡起了那张帕子,白素皙对着她甜甜地道了一声谢。
停下的轿子重新起行,在转角消失了踪影。
在后面跟着的元一也赶紧跟了上去,刚刚她那笑,在阳光下真是灼人眼球呢。
轿子又穿过了几条街,最后在一间打扮得甚是旖旎的酒楼前停下。
上书“绮罗楼”三个烫金大字的匾额周围是粉红色的绸缎,徐风吹来,似是舞池中的舞娘,时而被劲风一带,便犹如沙场上征战的将士,带了无比的狂霸之气,时而被微风一拉,便犹如曼妙的舞者,尽显温柔。
屋檐墙角全都以五色的绣球装饰,像是金榜题名的状元,带了自信与张扬,或是新婚的新郎官,带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而二楼围栏处站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娇笑迎客时,发出清脆的悦耳声,让那些血气方刚的男儿好汉,好一阵心神荡漾。
白素皙在门前停了轿,一旁一个身穿艳丽粉衣的妖娆女子迎了上来,“烟绮姑娘可算来了,那些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呢?”
“烟绮来迟,还望妈妈恕罪。”白素皙客气的应了声。
“烟绮姑娘快莫要如此说,只要你能将今天的演出顺顺利利地完成,就是对妈妈最大的帮助了,快进去准备准备,马上就要开始了。”老鸨对着白素皙摇着手中折扇娇笑道。
随后就拉着白素皙的手腕进了这间豪华的酒楼。
元一在远处看着这三层楼高的妖娆木楼,看着白素皙被拉了进去,也快步走了过来。
一进去就是各种谈论烟绮的话。
“诶,你知道吗?今日又到烟绮姑娘演出的日子了。”
“这烟绮到底是何人物?”
“你连这都不知道?来来来,我跟你说道说道,这烟绮姑娘并不是绮罗楼的姑娘,而是桃红妈妈有一天突然从外面找来的琴师,据说这位烟绮姑娘欠了桃红妈妈的人情呢。”
“哦?照你这么说,烟绮姑娘是为了报答桃红妈妈,才会出现在这了?”
“应该是吧!而且你知道吗?平时绮罗楼都是在晚上开张,唯独在烟绮姑娘演出的日子是在白天开张的,即使是这样,听她演奏的人也是络绎不绝的。”
“是吗?”
……
元一听着从外面的人传来的谈论白素皙的声音,心里暗忖难道她真的没有什么猫腻。不过,她一清白女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许是想得太入迷,等反应过来时,身边围了一圈的女人。
鼻尖充斥着她们的胭脂香味,使得他打了好几个喷嚏,等他抬起头来时,眼中已带了几丝血红,他赶紧摆脱那些女人拉着他衣袖的手,给自己喂了一颗药丸,才好受了些。
等那些柔若无骨的女子再次贴上来时,他冷了面庞。一身的冰冷气质犹如实质,散发着阵阵寒意。
那些女子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又贴了上来,娇声软语,令闻者好不醉心。
元一此时却察觉到一个带了幸灾乐祸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等自己抬头找去时,那目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子,你来到这地方不就是来寻风流的吗?怎么这时候反而对奴家几人这么冷漠呢?”其中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抱了元一一只胳膊,声音温言软语,细糯有情。
元一将她的手扯下,转过身淡淡的看着中间早已搭建起的舞台,边上是华丽高贵的轻纱,外面看去,朦朦胧胧一片如雾似烟,带了如仙境般的视觉盛宴,甚是不清晰。
而此时,里面正坐了一个人,那身影,他自是十分熟悉。
在他周身的女子见他如此冷漠,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想了一下,刚要再凑上来,就听到一个沙哑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你们再上前一步,今晚恐怕不会舒服。”
语气虽淡,但也成功止住了她们的脚步。
元一见她们还在犹豫,勾起了嘴角,虽是魅惑至极,但却让那些女子不寒而栗。
“听过莫笑吗?”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青瓷药瓶,随手抓过一个女人,喂她吃了一颗药丸,眼神扫过众人,说道:“莫笑,顾名思义,就是千万别笑,否则,你们的肚子可是会疼得受不了的。”
然后又对着被喂了毒药的人说道:“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伸手点了那人的笑穴,那青楼女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又蹲下了身,对着元一边笑边求饶道:“哈……公子饶命啊。”
元一淡淡地扫了其他人一眼,那些人赶紧作鸟兽散。
然后他又将一个红色的药瓶丢给了那人,说道:“这是解药,我也只是来看烟绮姑娘的表演罢了,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姑娘可懂我的意思?”
那姑娘连忙服了一颗药丸,然后对着元一道:“懂,奴家懂!”
随后躬着身赶紧退了下去。
元一找了个视线良好的位置坐下后,眼睛只盯着中间的舞台。
这时一个小厮,端了一壶酒放在桌上,对着元一说道:“公子,这是由小店今日免费提供的酒水,请您品尝!”
元一向其他桌上看去,果然看到了其他桌也有这样的待遇。
他倒了一杯,先是不动声色的闻了闻,然后勾起了唇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如此拙劣的药,也亏你们敢用。
此时,一旁的乐师手中的琴转换了一个调子,琴声正激烈时,突然戛然而止。
偌大的酒楼顿时安静了下来,即使有几个还在讲话,但也被周围的环境所感染,也只静静站着或坐着。
一阵悠扬的琴声突然从围起的帐幔中传出,刚开始犹如珠盘落玉,情人耳语,到得后面的时候,却突然犹如秋风肃杀,战马奔腾,然后,琴声却又转了一个音,渐渐显得低沉而悠远。
整首曲子讲得是一个将军新婚燕尔,但却因着战事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妻子,而妻子却等了一生,都没等到丈夫回来,故事凄凉华美动人心弦。
弹琴之人把这首曲子的意境把握得甚是独到,不管是刚开始的情浓,中间的无奈分离,接着是战场上的肃杀,还是最后伊人独候的落寞凄凉,弹琴之人该急则急,该缓则缓,整首曲子弹下来,几乎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在座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琴声的美妙意境中,有几个人用手中的帕子不停地擦拭自己的眼角,一旁的桃红也是怔怔地发着呆,眼珠好久未动。
元一盯着帐幔中的那抹紫衣身影,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如此佳人,他岂会错过。
琴声到了最后阶段,却突然被一阵拍手声打断。
所有人皆愤怒的看着门内,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子哥拍着手走了进来,而旁边是一个身穿青衣的年轻公子,那身穿青衣的长得极是俊俏。
细眉杏眼,长长的睫毛在眼脸下投下淡淡的黑影,皮肤细腻白皙,毫不见一点瑕疵,高挺的鼻梁下是艳红的双唇,嘴角微微翘起,不笑也自带了风情无双。男生女相,而眉心一点朱砂,更使他增添了一份妖娆。
而他旁边的那人长得却是一般,眼睛周围的黑眼圈显示了他平时的不加节制。
而此时他更是眯了一双细长的眼睛,直直盯着帐幔中的那抹俏丽身影,然后偏过头对着身边那美男子说道:“宋兄,怎么样,这次应该不虚此行了吧!你小子刚进来前就说,自己已经是有妻室的人,死活不进这绮罗楼,现在还不是跟丢了魂似的。”
他身边那人似是闪过一丝尴尬,说道:“让赵兄见笑了?这琴音的确吸引人。”
赵涵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过头对着帐幔中的人说道:“烟绮姑娘果真好本事,大爷我今天一掷千金买了你的初夜了。”
声音当真无耻猥琐至极。
而白素皙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只紧紧盯着那身穿青衣的人,耳中似乎有一人的声音在不停叫唤:“皙皙,长大后嫁给我可好?”
没错,即使隔着轻纱,她仍然认出了那人是她小时候的玩伴——宋弘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