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姚明。”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这个陌生的，却又稍有些熟悉的低沉厚重的声音。

“什么！”白晓飞惊得直接从礁石上跳了起来！，“你是姚明！”

此时的白晓飞，也顾不得加上什么“大哥”“前辈”之类的敬称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你又不是在国家保密局工作的。”电话另一头的姚明轻笑两声，说道，

“白晓飞，咱们聊聊。”

白晓飞这才重新坐回礁石之上。

“我猜，你现在肯定是动了回国的念头了是不是。”

姚明的声音亦如电视里经常看见的那般厚重。

“你……怎么知道的。”白晓飞诧异道，

“我只是那么一点点地小想法，我不会真的……”

“呵呵，”姚明突然笑了两声说道，“其实你把你心里想着的真实想法告诉我，这没什么，因为当初我也这么想过，而且很强烈，有一段时间我无时无刻不这么想，我感觉不到我的未来在哪里，只有无限的落寞和失望。”

“你……”

“我想，你应该看到过我在NBA的第一场比赛吧。”

姚明的声音说道此处，语气突然变得缓慢了起来，像是一边诉说，一边在回忆那些曾经的旧时光。

“那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场比赛，2002年10月的最后一天，那是我第一次踏上NBA的地板，对手的印第安纳步行者队，那场比赛我给卡托打替补，一共只打了十一分钟，一次投篮没有投进，零分，抢下两个篮板，传出一记助攻，还有一次封盖了三次犯规。球队82-91输掉了比赛。其实你比我强多了，我的第一场NBA一分未得，你还得了两分，还抢下四个篮板球。”

白晓飞没有打断姚明，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

“那场比赛让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参加CBA比赛时的场景，在那个时候，我的第一场CBA好像是特别遥远的时候，对手是已经年满三十岁的中锋余乐平，那场比赛我摔了十五个跟头，比赛的最后时刻，余乐平在我的脑袋上投中了绝杀球。”

姚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从那段困顿的时光中解放了出来，他缓缓地说道，

“在登录NBA之前的CBA岁月里，我五个赛季场均能够拿下将近二十五分，抢下十五个篮板球，并且命中率达到65%，我CBA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2002年总决赛的最后一场，我全场投出二十一次球，全部命中，以百分之百的命中率拿下了49分21个篮板和7次封盖，最终我们夺得了那一年的CBA总冠军，那个时候的我，心高气傲，认为全中国已经没有了可以阻挡我的人，于是，我来到了NBA。”

“然后呢，”白晓飞忍不住地插了一句嘴。

“然后？呵呵，”姚明笑了两声，说道，“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现在，在网上应该还有我那时候NBA比赛时的视频吧，我NBA的第七场比赛我记得是，我印象最深的一个镜头就是我被马布里的变向晃倒了，没有任何的疑问，就是纯粹被马布里以假乱真的假动作给晃到了，我还记得太阳替补席上的斯塔德迈尔，马里昂和其他人都笑成一团。”

白晓飞静静地听着，听着电话里的那头那个低沉而又厚重的声音。

“其实，被马布里晃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我就动了要回国的念头，是真动了这个念头，咱们中国人自古讲究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回去多好，一人当关，万夫莫开，见谁爆谁，那该有多爽，还用在这受这气，那场比赛过后，我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呆在美国，要不是有合同制约着我，我当时真的可能就坐飞机回国了。”

白晓飞轻轻地叹了口气，自己的现在，和当年的姚明何等的相似。

“但是，最终，我留了下来，别且越打越好，至于为什么会留下来，则是因为弗老大的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一场比赛打不好，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你被这一场比赛给打怕了，从内心里惧怕他，那么你就真的就输了，是男人，就站起来，打好下一场！”

白晓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姚明继续说道，

“弗老大当年真的是帮了我很多，我到现在都非常感谢他，当年我到球队报道，其他球员估计是都没见过东方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我，而弗老大，则是第一个张开双臂拥抱我的人，所以当年的我，对弗老大很是信任，当我把我想回国的念头跟他说了之后，他又跟我说了这样一番话。”

“弗朗西斯？”

姚明没有接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他跟我说，姚明，如果你现在回国，那么就证明你就是一个懦夫，一个被未知的NBA打败了的懦夫，如果你现在回国，你将会永远地活在别人对你的嘲笑之中，只要有人提起你，那些人的脸上就会有满脸的不屑——姚明？他是谁？那个在NBA混不下去灰溜溜逃回来的那个懦夫？他们不会想起你之前有多么多么的好，多么多么的优秀，他们只会想起你曾经在NBA出得那些囧，你得到的是无尽的嘲笑和不屑，失去的，将是你未来的那些美妙的时光！”

最后，姚明再次拉低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白晓飞，现在，我也想把这句话送给你，希望你能明白。”

“哗啦！”

似乎要涨潮了，海水冲撞着海边的礁石，打湿了白晓飞的裤脚，白晓飞站了起来，走向岸边的沙滩，脚步比来的时候更加的坚定。

“最后，白晓飞，最后我还想跟你说一句话，我到现在，都非常感谢那些曾经在我篮球生涯里帮助我的人，包括我的启蒙教练李章民，我的妻子叶莉，还有王非指导，蒋兴权指导，还有大郅，刘玮，大巴等等，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姚明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除了上面的这些人，我还要感谢我十六岁那年，被我打爆了的后来成为NBA球员的泰森-钱德勒，是他让我坚定了去NBA的信心，还有抢走我最佳新秀奖杯的阿玛雷-斯塔德迈尔，新秀赛季晃倒我的史蒂夫-马布里，抢走了他全明星首发地位导致他无时不无刻不在跟我斗嘴的沙奎尔-奥尼尔，曾经极度不看好我的查尔斯-巴克利以及遇见我一次，就爆发一次的达利-米里西奇，甚至是曾经封盖过我而把我沦为笑柄的的内特-罗宾逊，正是这些人，鞭策着我不断在进步，有的时候，被人打爆是一件好事，因为这能让你看清楚你自己还欠缺什么，需要什么，改善什么，你要做的，不是逃跑，而是击败他！你是一名斗士！而不是一名懦夫！”

白晓飞微皱着眉毛，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出来，上下牙齿紧紧地咬合在一起，内心则是如同脚下的潮水一般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