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线柔和,温暖。
室内却是一片寂静,这样的静融着淡淡的忧伤与浓浓的孤独,沉沉睡着的苍白小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微薄的唇轻声呢喃,身侧的粉拳紧紧攒着,极力对抗着那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窗外,一抹黑影利落打开窗户,血琉璃一进屋,就看到卓文茜纤细的身子一下下颤抖着。
“文茜,醒醒!”迅速上前,轻轻握住那双不住颤抖的粉拳。
“琉璃…”浑身无力,断断续续的声线含着梦魇过后的胆战心惊。
瞅着卓文茜那张惨白无丝毫血色的脸,血琉璃哀声一叹,迟疑半响,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了血蝙蝠面具,薄唇微张,言语清冷:“我找了血琉珠,这是她的面具!”
“你找她…”卓文茜面色微怔,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血琉璃。虽然她如今已脱离魔狱门,可血琉珠毕竟是她师姐,卓文茜自然不想叫她为难。
“没关系!”血琉璃淡淡一笑,随手放下血蝙蝠面具,幽幽望着卓文茜许久,适才不自然的探向窗外,面无波澜的说道:“她一口咬定与魔狱门无关!”蓦然回首一刻,坚定下了结论:“我信她!”
“那就是说,线索断了!”卓文茜好半响才咬出几个字,却耗了她不小的力气。
血琉璃含着丝怀疑说着:“其实你可以抽身的,非得要查下去吗?”话毕,血琉璃无奈的罢了罢手,
“算了,要真能劝动你,你现在就不是宁夫人了!”她顿了顿,染血的凤眸带着一丝冷冽,犀利的言辞透着的一抹决绝:“还有个沈安琪!绝对跟她脱不了干系!”
忽地,门外传来脚步声,血琉璃迅速冲卓文茜挥挥手,纵身一跃,消失在尽头。
……
宁之航轻轻推开房门,卓文茜顶着张苍白的小脸沉沉睡着。
一步迈到床边,疲倦的眸子无意间瞄到一副有些眼熟的血蝙蝠面具。
有人来过?一向警觉如他,即刻四处张望一圈。
随即拿起了那副面具,细细看了看,最后将眼定格在仍昏睡的卓文茜身上。
“既然醒了就睁眼!”将面具沉沉往桌上一放,宁之航薄似轻烟的话带着丝丝的不悦。
卓文茜刚刚微闭的眼眸轻轻眨了眨,实在不愿睁眼,心里不住的埋怨自己大意,竟忘了让血琉璃带走那脏物。
“这血琉璃胆子也太大了,在我家来去自如,还真当这是她自己家了!”宁之航撇了眼继续装睡的卓文茜,长腿一伸,直径往门口走。
卓文茜大惊,即刻支起身,幽幽望着只留给她一个高大背影的丈夫,“宁之航…”
踏出房门的腿忽地停驻,莫名的怒火从胸腔窜起,宁之航吁了口长气,薄唇微张,言语冰冷:“你又想干什么?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
“你别多心,血琉璃只是来看看我!”卓文茜当然知道瞒不过他,可如今她全身无力,实在没那个心气与他周旋。
宁之航剑眉紧蹙,转过身指着桌上的血面具,“多心?这可是血琉珠的面具,你跟血琉璃又在计划什么?”他真想不明白,他老婆何时变得如此固执,如此强势,也如此不怕死,他救得了她一次两次,可他救不了她一辈子啊!
“计划?”卓文茜冷笑着反问。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既然他都猜到了,卓文茜也懒得跟他绕圈子!宁之航,既然你不想管,那么你就永远都不要管!
宁之航微怔片刻,两步并作一步,怒火冲冲迈到床前,一把拽住卓文茜的手腕,厉声严斥:“我说过,不准你伤害安琪!”
卓文茜绝望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的薄光,“我也说过,我不会放过她,绝对不会!”
宁之航心头一紧,忽地松开卓文茜的手腕,卓文茜疏离的妍眸只剩下仇恨,有那么一刻,宁之航很想逃得远远的,不想再见她。
嗡!嗡!
静入死寂的房间里,这样的震动声格外清晰,宁之航黑着脸掏出手机,屏幕上沈安琪天真的微笑一瞬间让他很窝心,轻轻一滑,接听了电话。
沈安琪断肠的哭腔顷刻间揪紧了宁之航的心,“呜…呜…呜…航哥哥…我没脸再见你…你忘了…我吧…”
“怎么了?”宁之航脸色一沉,眉头顺势拧成一条黑线,冷眸下意识向着床上的卓文茜扫去。
“我…我被…那个禽兽…侮…辱…”沈安琪的哭声突然中断。
“卓文茜!”
宁之航一声怒吼,卓文茜心底骤然窜起一股凉意,可一切都晚了。
啪!
被宁之航紧捏着吱吱响的手机猛然间向着卓文茜的方向飞去。
脑门轰然巨响,一缕殷红旋即流下,卓文茜愕然的抬起手拭过滴滴热流,还未弄清楚状况,宁之航如猛兽般的躯体已向她冲来,狠狠一把将她拖下床,她酥软的瘫倒在地,半分时间又被宁之航毫不留情的按在墙上。
“把安琪毁了,你现在满意了高兴了,是不是?”狠狠捏住她的下颌!
第一次, 宁之航看她的眼神满是鄙夷,仿若蛊虫一般渗进她的骨髓,将她啃噬得体无完肤!
他说什么?毁了?谁毁了谁?
莫名的屈辱感狠狠抨击着她的心,脸颊的血液融着汩汩冷汗散尽遍地的血腥气味,而卓文茜狠绝的眸子却没有一丝退让。
“呵呵!”突然,卓文茜含血的嘴角溢出一丝笑,笑得无比倔强,无比嘲讽!
眼前这个男人早已不是一年前深爱她的丈夫,她还在期盼些什么呢?期盼他为他们的孩子报仇?这一刻,她的心没由来平静下来。
支离破碎如何?千疮百孔如何?他们血淋淋的孩子又如何?统统抵不上沈安琪一个电话,不是么?
“安琪是你亲妹!你居然也下得了手?你这个狠毒的女人,真让我感到恶心!”
重重一耳光,打得卓文茜头晕目眩,悲凉倒地,苍白的脸上腾出一抹充血的血红。
一行血泪顺势流下,卓文茜愤懑的抹去那缕血光,她倔强的站起身,傻傻的望着他。
恶心?
她爱入骨髓的男人残忍的掏出了她的心,一刀刀割裂着,一遍遍践踏着!
这个男人当真是狠心至极!
“既然你认定是我做的,那你准备怎么做?”卓文茜冰冷的声音幽幽徘徊着。
此刻的宁之航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怒气冲冲的迈到偌大衣柜前,厌恶的将她所有的衣物拾起,面无表情的向她扔去,如五彩花瓣般漫天飞舞着,华丽丽的落遍她一身,一地,“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我不想再见到你,收拾东西给我滚!马上!”
卓文茜干涸的眸子闪过颗颗珍珠,她呆滞的抬起血手,一件件拎起衣裙,轻轻放到一边。
如果说卓文茜对他存着一丝依恋,那么这一刻也都消失殆尽。
他,用最残忍的方式埋葬了他们的爱情。
而她,则用最后一抹脆弱的微笑,送走了他们的爱情。
然而爱情没有了,没关系!可害死孩子的凶手还没找到,她岂能罢手?
卓文茜高傲的抬起头,满是红肿,满是淤青的脸上堆满了不屑,“该走的时候,谁也留不住我!可,绝对不是现在!”
她一字一句,坚定无比。而那份心如死寂的冷漠是宁之航从未见过的情绪,竟让他一时惊住了神!被怒气抛到九霄云外的理智恍惚间回来了,瞅着卓文茜那张浮肿泛血的面颊,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卓文茜生涩的望了他一眼,再不愿在这间屋多呆一秒,扶手离去的一刻,隐忍许久的眼泪终究还是不可抑制的流下,原本干涸的血迹被再一次湿润,合着淡淡的咸味与浓浓的血腥味一并融入唇齿间,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刺激感与灼烧感。
她倔强的扯开一弯笑,拖着酸痛难耐的腿脚,没有犹豫,没有不舍,更没有眷恋,她一步步踏出这魔鬼之地!
宁之航默然的站在原地,仿似听出了卓文茜每一步都走得那般坚定。他的手,那只刚刚一巴掌将卓文茜打到的手,抑制不住的抽搐起来!
但至始至终,他都未曾回头。
这些日子,宁之航一直拖着,躲着,甚至逃避着,卓文茜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源于爱,而他并不排斥这场乐并痛着的婚姻。
因为他习惯掌控一切,这份与生俱来的优越感麻痹着他,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份骨子里的劣根性为他带来的是一个会令他懊悔一生的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