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球将梦魇团团围住，逼得它进退不得，一团体积最小的火球，朝着梦魇的正脸上撞去！

它惊吓地闭上眼，尖叫着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白芷我错了！”

“哦？”白芷从黑雾外走进，站到梦魇的身旁，勾了勾嘴角，“错在哪里？”

错在不该招惹你！

梦魇在心里腹诽，嘴上却是求饶着道：“小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不该把你挂在天上甩来甩去的！”

“只是这么点错？”

它委屈道：“还不该弄皱你的衣服......”

“这还差不多！”白芷勾勾嘴笑着，眼中满是得意，梦魇被火球逼迫着，眼中透着怯意看向白芷，“小姐姐，我错了还不成吗！”

白芷拍了拍手掌，双手搭向身后，踮着脚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我走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等等！”

身后传来梦魇的声音。

“怎么？”白芷回头。

“我......还是想要跟你走。”梦魇低着头，言语间，仿若因为刚才贸然出手的事，不好意思。

白芷歪头一想，眼球一转。“不行！你太危险，动不动就攻击人，带着你我还要时时担心被你偷袭！”

梦魇的球脸上一苦，委屈巴巴道：“那是因为你先说我丑的！”

“我可没说！”白芷连忙澄清，“只是你这个样子，普通人见到自然会被吓坏！”

梦魇委屈，小声道：“不是修仙者，根本就瞧不见我！”它想着想着，似乎更委屈了，然后哇一声，啕号大哭起来！“你不是好人，你欺负梦魇，梦魇好可怜哇！没有爹娘，没有朋友，也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整日孤零零的呆在这个地方，四周到处都是很厉害的妖怪，他们总是欺负梦魇，梦魇想要离开！”

白芷一愣，显然这突发状态她真的没想到，但那小鬼一句句声泪俱下的哭诉，她的心却有些恻隐了，因为他们都有着相似的经历，那种孤零零的感觉，太过于熟悉。

忽然间白芷对眼前这个黑乎乎的小球有了一丝久违的熟悉感，也许这种亲近是来自于相似的经历吧，她努了努嘴，“好了啦，我知道了，看你这么可怜兮兮，又是个小鬼的份上，我可以带你离开。”

梦魇眼中一亮，如黑夜中闪现的一丝光明，让白芷恍惚了一下，它说：“真的吗？”

“恩。”白芷点了点，又继续说：“不过，你要听话，要受我管束，不能肆意妄为，否则，我就把你丢掉！”最后一句话她说的轻描淡写，但听在梦魇心里却是紧了一紧，它望了一眼四周困住它的火球，眼中期盼着看着白芷，白芷手指结印，十几个火球瞬间熄灭。下一瞬，那团黑乎乎的圆球就欢快的冲着白芷飞过来了，“白芷，白芷，梦魇一定会乖的，白芷不能丢掉梦魇！”

怀里扑进个东西，黑乎乎，却有丝久违的温暖感，白芷摸摸梦魇的头，仔细瞧了一瞧，它几乎跟一团碳似的，在摊开手看看，心中暗叹，还好不掉色！

怀里的梦魇抹掉眼旁的水雾，白芷感觉到它的温度在逐渐升高，慢慢的，黑乎乎的球体，变成褐咖啡色，又慢慢变成灰色，最后，在白芷抽着嘴角不可思议中，它竟然变成了一个水晶泡泡！

“梦魇！”白芷眨眨眼，用手戳了戳梦魇的球脑袋，“你......怎么被洗白了？”

透明色的梦魇脸色多了一团红晕，它在白芷的怀里转了转脑袋，看起来像是孩子在撒娇的模样，也不同于刚才那鬼声音，竟是娇滴滴的撒娇声，“白芷，人家不叫梦魇，人家叫糯糯。”

“啊？”白芷呆了一呆，明显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梦魇这个词她是自书中看到，指的是这种东西的统称，就像人，所有的人都有统称，可统称之后，每个人还有自己的名字，而糯糯就是这个小梦魇的名字吗？

她笑了笑，满是喜爱的看着眼前这个透明软软的小东西，“那你怎么变成白色的了？”

糯糯又在白芷的怀中滚了滚，“人家本来就是没有颜色的，是透明的......神兽。”

“啊？你是神兽？”白芷又被惊吓一跳，具书中所言，梦魇浑身黑色，与生俱来，绝对不会变成这样。

可糯糯呢？却是透明亮彻，洁净得没有意思杂质，像它这样特征的，应该也不会是妖，可它刚才确实是在造梦，这与梦魇如出一辙，而先前它也是黑色的，白芷没有想明白，看向糯糯。

糯糯似乎知道白芷心中所想，揉着脑袋，鼓着球脸蛋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不是妖怪！”

白芷被它的模样逗得笑了，噗嗤一声拍了拍糯糯透明的脑袋，“那你刚才还吞食梦境，那东西只有梦魇才会去吃的。”

“才不是呢！”糯糯瘪瘪嘴，一下子吐出许多的泡泡，白芷看着它嘴里吐出的泡泡，一个个都让她不可思议，那些人在梦中恍若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珍宝，而糯糯似乎并没有真的吞食掉它们，只是将他们小心储存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白芷不解。“那些梦境你不是用来吃的？”

糯糯摇头，乖巧道：“不是。”

白芷盯着不同的水晶泡泡，看了很久，忽然发现道：“糯糯，这些泡泡里的人，似乎都是活的！”

糯糯脸色露出得意，“是啊，他们都在梦境里，当然是活的。”

“那......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希望他们都可以开心，做一个最美的梦！”糯糯脸色红了红，忽然间想到什么似得，“白芷......”欲言又止。

“怎么啦？”

“你的梦......只有一小段。”糯糯皱眉，解释道：“这里所有人的梦，都是从小娃娃开始，到他们一直成长至今，而你的梦，却只有一个阶段，我在你的心中，你的记忆里，读不到任何关于你以前的情况。”

“什么是以前的情况？”

“就是，我只能在你的记忆里，看到你现在的模样，所有的记忆里，它们包含了三十六年的所有承载，却一点都找不到关于你......也就是你小时候的记忆，似乎都是空的。”糯糯抬头看着白芷，“怎么会这样？”

白芷耸耸肩，“不知道，我也只有这些年的记忆，从我记事以来，我就记不得过去，爹娘说过是失忆，可村里的人说，我是被爹娘从棺材里给抱出来的，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糯糯咬了咬唇，似乎有些同情白芷的遭遇，“可脑中承载的过去，并不只是人的记忆，就算你真的失忆，可它们只要是发生过，糯糯都可以在里面找到它的，可糯糯却找不到白芷你的。”

白芷有些无奈，想了想，似乎也没有想明白，她听到糯糯继续说，“白芷，你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味道，虽然被掩盖住了，可......”它又想了想，似乎在思考着用什么词汇比较好能诠释，“可只要糯糯一靠近，就会很舒服，它们有点像......食物的味道。”

“啊？”白芷这下彻底怔住，自己身上有食物的味道？

她又想起师父死去的时候，自己遇到的一位高人所说的话，“你天生自带灵气，应该是常年遇妖，时时见鬼。”又摸摸脖间佩戴的玉佩，那位高人的话继续响起，“好一个爱你的长辈，六十年一甲子的功力都封在这玉佩中，只保你不遇见寻常妖鬼！”

师父！

一个和蔼的身影又在脑中浮现，那正是在破庙里捡到她的师父，师父待她如亲生孩儿，若不是把功力都用来保她，师父也不会被妖物反噬而死去了。

她怔怔地想着，心间流过一丝酸楚，“糯糯，你在多远的范围内，可以闻到我身上的味道？”

糯糯道：“很近，要贴近你身上，才能闻到。”又继续道：“似乎有一股力量，把你的身上的味道隔绝开了，但在你怀中，就能隐约的闻到。”

白芷握住脖颈玉佩的手指紧了紧，那丝伤痛从心间划过，她定了定神，笑着戳了戳糯糯的脑袋，“那以后可要离妖怪远一点了。”

“是啊是啊是啊！”糯糯很赞同地点头，脸色露出很享受的表情，陶醉道：“这味道，太好闻了，闻着好舒服好舒服，可不能给别的怪物抢走了！”

“有多舒服啊？”白芷故意把它从怀中推开去，糯糯猛一下睁眼，表情委屈，巴巴道：“好舒服好舒服好舒服。”

白芷满意地看着它，故作严肃，“话说，你本来就不是梦魇，干什么把自己假扮成梦魇？”

糯糯在空中眨巴眨巴眼，又是满脸委屈。“它们都是黑乎乎的，只有糯糯是透明的，要是被那些妖怪发现，它们会吃掉糯糯的。”

“怎么会？”白芷眨眨眼，“妖怪不是都吃人的吗？还有吸人真元的吗？”

“不知道。”糯糯摇摇头，表情还是很委屈，像个就要要哭的孩子，“可糯糯就是知道，要是不假装成梦魇，它们就会吃掉糯糯，就算不吃掉糯糯，也会集体来驱赶糯糯的。”话才落音，透明色的球脸上，几滴晶莹的泪水洒落下来，白芷心里一疼惜，急忙用手要去接住糯糯，却并未来得及，糯糯的泪水如珠帘般一滴滴落下。

“糯糯，乖！”白芷学着白家姨娘们哄孩子的语气，哄着糯糯，果然，糯糯还是个小孩子性子，一哄就没事了，急忙眨巴眨巴眼飞进白芷的怀中，哽咽着。

白芷拍拍糯糯的球脑袋，将它护在怀中，慢慢朝着梦境的出口出去，还未走出怀中的糯糯却是挪动了几下，羞滴滴道：“白芷，你先别走。”

“怎么了？”白芷看着它。

“你退回去。”

白芷退回到刚才的地方，顺着糯糯指的方向，她惊奇的发现，地上竟然多了好几十颗一滴滴晶莹的小圆球，她蹲下去将它们都捡起来，正在诧异地看着，怀中的糯糯却是满面得意道，“它们可以治病，也可以提升修为。”

……

白芷这下真的有些相信糯糯的话了，它可以造梦，可以造福人，甚至它的泪水还可以化成晶莹的珠子，可以治病，还可以提升修为，或许糯糯真的是什么神兽也说不定。

白芷并未走向出口，而是糯糯嘴里吧唧吧唧了几下，梦境猛然碎裂，像是玻璃被人一拳打碎了一般，一层层剥落而下。

眼前出现的是一条黄泥清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