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尘封40年

“做错了？你一句做错了就能抵消你的过错？呵呵呵~”女鬼仿佛是在戏谑这个老人一般。

“可我已经忏悔了啊，我做了那种事后也是日日夜夜寝食难安啊，你不让我走，我留下来陪你了，这一陪就是40年啊。你，你还不满意吗？”战战兢兢的老人已是老泪纵横。

“呵呵呵，40年怎么够？我一个人呆了那么久，这次我要你永远地来陪我。还我命来！”房间里一团黑色雾气迅速成形，向老人猛扑过去。

“不，不要啊，害死你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不然、不然我们两个都得死，啊！”

“五行道法，金术，玄铁剑，出！”一阵寒芒闪过，一柄黑色长剑刺中黑雾。“孽障，还不灰飞烟灭！”是一名男子的声音，浑厚有力。

“啊，啊，不，你给我记住，今日我带不走你，但我还会来的，还会来的！”女鬼甚为不甘地喊出了这么一句话，黑雾迅速消散。

老人心中一惊，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朦胧地看见面前一人闪现而出。手持长剑、龙行虎步，说不出的飘逸潇洒，颇有道家风范，唯一不协调的是此人穿的是一身校服，貌似，只是一个学生？

一柄长剑刺到了眼前，“你犯了什么罪？惹出了如此恶鬼！”

老人心中又是一颤，那女娃子见状迅速扑开了那男孩：“欧阳平，你疯了！他也是受害者，正在被那女鬼索命呢。”

那男孩一把推开女孩，走进了两步蹲了下来，面对着老人，一字一顿的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界因果循环，如果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说出来，迟早会有鬼上门的。这个女鬼可能只是其中一个，今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来找你，恶鬼都喜欢找你这种人。”

老人吓得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慕容琼又赶紧来劝这位老人：“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这是我朋友，他是一位法师，一定可以帮到你的。”

欧阳平也义正言辞地继续鼓风：“刚刚那女鬼也说了，让你还她命来，我希望你能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我也许可以帮上你的忙。也许追诉期已过，但你必须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有一个交代，否则这种冤死的厉鬼将缠你一辈子，即便是死了你的灵魂也永远不得安宁！孰轻孰重，我想，你自己分得清楚！”

“唉”，老人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被追诉？我活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又怎还会怕牢狱之灾。只是，唉，我答应过她的，要一直在这里守着，否则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她也要想我索命。没想到现在，她，唉...”

老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是整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孩子，既然你有心想帮我，那我就不妨给你们讲讲吧。唉，当年，实在是形势所逼啊...”

原来，老人家姓陆，名叫陆子琪，曾经也是骏成高中的一名教师。女鬼姓叶，名为叶紫，和他一样也是语文组老师。文学上的交流和工作中的接触让当年风华正茂的两人很快地走到了一起，在当时也不失为一件美谈。

曾经有一次，两人散步到了湖边，那时候还没有修起小亭，叶紫指着湖心很开心的说：“等以后我们成了家，有了宝宝，挣了钱，咱们要在湖中央修一所漂亮的亭子。冬天咱俩可以去欣赏雪景，对对诗文，夏天啊，咱们全家就一起到亭子里去乘凉，多么美好。”陆子琪也温柔地答应了她：“放心，会有的。”

可谁想，一年后，文化大革命席卷而来，资产阶级特别是文艺界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作为文学组的两位模范教师，他们首当其冲地被世人所批判，他们的恋情由一件美谈变成了周围人唾弃的对象。两人经常被拉出去批斗，甚至被威胁要拉去游街，让世人看看他们的丑恶嘴脸与不雅之风，大家都对他们冷眼相待。

更要命的是，此时，他俩发现，叶紫已经有了身孕！

这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如果让他人知道的话，两人无疑都会被狠狠地批斗致死。当年骏成高中的校长都被戴上了反动派的帽子，拖到了广场上被红卫兵们活活地折磨死，资产也全部冲过，连带着家人们的生活都跟着遭了秧。

陆子琪害怕了，和叶紫商量是不是要偷偷喝堕胎药打掉这个孩子，但出于母性的本能和教师的道德感她立刻拒绝了这个提议。从此两人经常发生争吵，感情的裂痕也越来越大。

终于有一天，灾难发生了，这时候的教师楼还没有改为综合楼。临近晚上下班的时候，突然燃起了汹汹大火。

因为是教师们办公的地方，书籍资料等等很多，火势迅速蔓延了开来。当示警声响起的时候叶紫也马上起身准备逃离，却被另一名冲出去的教师狠狠地撞到在地，因为还是文革动乱期间，所以大家对她的态度非常恶劣，也没有人帮忙扶她起来。

陆子琪赶来扶她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她的腹部正在汩汩地冒血。此时叶紫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自己的肚子，望着陆子琪，哀求之意甚浓。

陆子琪明白，她是想让他赶紧带她去看大夫，晚了的话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

陆子琪心中极为焦躁，就这样出去，别说保住孩子了，就连两个大人恐怕都要遭到无妄之灾。他心中那个气愤啊，早说了让她堕下孩子她就是不听，这下子把两人都推到了悬崖边上。

他越想越气愤，理智终于被完全覆盖，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他一把推开了怀中的叶紫，自己冲出了门去。因为害怕叶紫呼救被他人发现，他更是丧尽天良地将门锁住，就这样，母亲和还未出世的孩子就活活地被大火所吞没。

听到这里欧阳平和慕容琼都是怒气上涌，心急的慕容琼更是开口怒斥：“你也太人渣了！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两条活活的生命就被你这样害死了！你这种人被鬼杀一百次都是最有阴德！”

一只手伸了过来，按住了他的肩膀，慕容琼转身看了看欧阳平，只见他眼里同样闪烁着愤怒地火花。但他却是摇了摇头，示意她让老人先说完。

陆子琪苦笑了一下，他自然注意到了两人的神情，也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什么，继续讲述了下去。

“那一场火烧了很久，几乎把所有的房间都烧空了，那时救火不像现在有这么先进的消防车，几乎全靠人力灭火，所以进展特别缓慢，火势完全扑灭的时候已入半夜。大家各自清了清身边的人，好像没有什么人员损失，那时大家避着我们都来不及，哪里还想得到叶紫失踪了呢？就这样，电路自然是烧没了，又没有什么照明设备，大家也忙活了一晚都倦了，许多人又都受到了惊吓，便各自散了早早回去休息了，等第二天一早再来收拾残局。

我也假装没什么事跟着大家一起散去，到了一个拐角处便藏了起来，确定大家都散去了才偷偷地跑了出来，往教师楼赶紧冲了过去。一口气冲上了五楼，来到我们的办公室门前，哦，忘了告诉你，就是你上次去过的519室，我想你看到了什么应该也和这有关。

那时候的门并不是现在的铁门，只是普通的实木制的门，早就被这场大火烧得连渣都不剩了。我走了进去，浓重的烟灰使我几乎不能呼吸，因为叶紫摔倒之后就疼得不能动，所以我很快就找到了她所在的位置。只见她几乎被烧成了焦炭，人成斗拳状，周围的桌椅早都烧干净了。没有什么可以倚靠的地方，她却依然保持着坐立的姿势。

我是一名教师，当然知道这是被烧死的人作出的自然反应。可是你愿意想象那种场景吗？空荡荡被烧光了的办公室里，只有一具尸体盘身坐在那里。我心中又痛苦又害怕，索性什么都不想，一把背起她就往外面冲。

当时只觉得她变得异常的沉重，我想可能是我心里太难受了，刚刚又折腾了这么久，自然体力都要透支了。当时我越走情况越不对，就是有东西在我的背后逐渐增加压力一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就这样又坚持了一会，来到了那个湖边，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便把背上的尸体放来下来，思考着该把她葬在哪里。想了想也没有头绪，而且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是自己害死了她，对不起她，想再看她一眼，谁知道这一看就要出事了。

我一转身，低下了头，成了焦炭的她浑身漆黑，连牙齿都是黑的。正值半夜，她的眼睛突然变得血红，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仿佛扬起了一种轻蔑的笑容。吓得我当场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惨叫一声，什么也顾不上了，赶紧转身就向家里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