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是暑假了,学校要组织毕业班去青岛实习,席泽华也是带队老师之一。
这种实习活动是允许带家属的,席泽华就想着郭絮现在心情不好,带着她去也正好散散心,记得没结婚的时候就听郭絮说过很想去海边看看的,只是一直没机会,现在好了,机会来了。
郭絮现在也跟席泽华说话了,虽然不多,可是情况明显在改善,而且席泽华的刻意讨好是那么明显,席援朝都说了他好几回,王桂仙虽然没说什么,可是眼看着也不如有孩子的时候那么松快了,连回来的席泽萍都嘲笑自己哥哥是个妻管严,可是嫂子明明不是河东狮来着,说席泽华是自己犯贱。席泽华每次都是苦笑摇头。
有些事,是别人不知道的,而且也不能跟人说的。
对席泽华的提议,郭絮明显很有兴趣,考虑了两天就同意了,因为是夏天,天气热的很,衣服都不占啥地方,所以收拾东西很快。
去的时候是学校包车去的,一辆大巴,三个老师,带着四五十个学生,一路上唧唧喳喳好不热闹。
明显能看出来,席泽华在学生里人缘很好,尤其是一些女学生,经常老师老师的叫的非常亲热。
郭絮很敏感的想到了那些暧昧短信。
到底是学生还是老师发的?
实习地点是在青岛郊区的一个工厂,比较靠近海边。
到青岛的第一天,学生老师连家属加起来五十二个人一起去了海边。
汽车还没开到海边,远远的就能闻到那种海水的腥气,空气似乎都是湿润的,在水线出现的刹那,所有人都激动的站了起来趴在窗户上往外张望,司机找了个停车场把车刚停下,学生们已经一窝蜂的冲了下去。
他们是在沙子口的海边,远远的海水不断的涌来,一浪一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大家先是挤在水泥台上看,后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那边可以过去,然后大家又拼命的朝前跑去。
那是一片沙滩。
细腻的黄沙上一点杂物都没有,远远的一条白线涌了过来,扑上沙滩,然后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就缓缓的退去,前一浪还没完全退去,后一浪已经再次扑面而来,广阔的海面鱼鳞起伏,在昏黄的夕阳下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衣裳。
郭絮也激动的跟个孩子似的,三下两下把鞋子给甩到了一边,赤着脚踩在软软的沙滩上,迎风奔跑。
看着夕阳,看着金色的海浪,看着时时破浪而出的礁石,还有那细腻的沙滩,似乎所有的烦恼都随着湿润腥气的海风远远的离去了。
郭絮在浪花扑来的地方站住了脚,一浪一浪的,扑的脚踝都痒痒的,细细的沙粒摩擦着脚心,郭絮头一次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席泽华是老师,他得先把学生们的东西归拢到一起。当他收拾好东西也到沙滩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郭絮纯净的孩子似的笑容。
她迎风而立,双臂张开,虽然眼睛闭着,可是那种从心底透露出的兴奋时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席泽华不由自主的拿出了手机,拍下了这让他心动的一幕。
开心之后大家又集体去吃了烧烤,五十二个人一起吃东西是很壮观的,他们一伙子人就包围了三个烧烤摊子。
全是海鲜。
每个人都很开心。
郭絮也不再跟在家里似的绷着个脸,开始跟那些学生有说有笑起来。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开心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在学生面前落了席泽华的面子,毕竟他是带队老师,而她说起来是师母,怎么的都应该给学生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实习工作很累,每天都在车间里干活。如果不是席泽华就是带队老师的话,郭絮简直要怀疑学校是不是收了人家的钱故意让学生们做白工来着。
郭絮也跟着很累,因为她也在车间干活。
其实按道理她是不用干活的,可是她自己觉得既然自己现在跟席泽华还是两口子,还没离婚,那么怎么的在外面也要顾着席泽华的面子,不能让学生们说这老师的媳妇儿来了就是玩的,也好意思?
干活虽然很累,可是吃的却不错,经常到晚上就有学生来喊着他们去吃海鲜。
青岛海鲜并不贵,所以他们也乐意去,再说了,等回了家再想吃可也吃不到了,这有机会还不死命了抓紧了?
吃得多了郭絮就感觉不舒服了。
虽然说热天出汗很正常,可是这边因为有风其实并没有那么热的,就这样还经常一头一身的汗,手心更是常常跟刚洗过似的,而且饭量越来越大,人却没有吃胖多少。郭絮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是干活累的食量变大了,也没在意。
暑假实习结束了,郭絮跟着大部队也回家了。
到家之后郭絮还是非常能吃,而且一天三顿根本就不够,半前晌半后晌的总得再迟点,不然就饿的难受。
说是去散心,也确实散心,可是却越散(四声)越散(三声),还散出了一个大胃王的后遗症。
婆婆王桂仙除了三顿饭其他是不管的,郭絮就自己做,什么面条汤方便面的,胡乱的弄一下就塞到肚子里,总是过了两三个小时就饿了,有时候懒了不想做饭,那就啃馒头喝水,馒头没有了就逮什么吃什么。
郭絮感觉自己跟鬼子进村似的,不过就是自己是扫荡的自个儿家。
席泽华让她去医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郭絮就横眉冷对,她现在对医院两个字过敏。次数多了席泽华也不敢再提。
对于那次实习,郭絮一直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报酬,有的话是多少,没有的话也没个准信。席泽华一直没说郭絮也就没提。可是始终是横在喉咙里的一根刺。
“泽华,那几天工作有没有钱啊?”郭絮还是忍不住自己提了出来。
“有啊,咋了?”席泽华压根没想到给郭絮说说,在他看来,他们两个是夫妻,是两口子,给郭絮给自己还不是一个样?
“那你怎么就没给我说?钱呢?有多少?”
郭絮的火气又上来了。
郭絮觉得自己已经忍无可忍了。这男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为什么总觉得都是他自己是对的?为什么有什么事都不跟自己说?那钱是自己挣的居然连提都没提。
离婚两个字,再次堵在郭絮的嗓子眼。
“你没问,我也就没提,钱也不多,总共才干了五十来天,也就一千二,我拿去还债了。”
郭絮差点疯掉。
这男人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为什么这种话他可以说的理所当然?
“那是我自己挣的,你想用你好歹应该跟我说一声吧?你凭啥吭也不吭就给用了?”
“你挣的还不是得拿去还饥荒?说不说有啥了?那饥荒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也有份,总不能光用我的钱去填窟窿吧?你多少也要出点吧?”
席泽华也觉得委屈。
已经分家了,他的工资就两千多,既要两口子过生活,还要还饥荒,虽然说一年下来也有小三万块钱,可是难道就不吃不喝了?当初结婚的饥荒他可是全扛下来了,还到现在都还剩五六千,那饥荒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凭啥就光得自己还?
“那你咋连说都不给我说一声?我说我不还了?我说没我的份了?我说光用你的钱了?你凭啥啥都替我做主?你凭啥?”
郭絮有点歇斯底里,仅仅一年多不到两年的婚姻生活,却像在牢狱里过了一辈子,自从结婚以来发生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怎么就没一件事儿能顺心的?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可是再认命的人也是有火气的。
“凭啥凭啥,就凭咱俩是两口子,你是俺家媳妇儿,咋?你平时老是说俺爹俺娘咋咋我都没说你了,连萍子你也说,你说啥?你有啥好说的?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还想咋样?你嫁到俺家你就是俺家的媳妇儿了,你以为你还在你娘家啊,想干啥就干啥?你想的美,做梦呢吧你!”
席泽华的火气也上来了。
这段时间他赔了无数个小心贴了多少冷屁股受了多少气,凭啥连点钱的去向都做不了主?连这点主意都拿不了还是个男人吗他?
郭絮笑了,被气的。
“行,你行,你是个男人,你可真是个男人!”
郭絮头也不回的回了郭家庄,这一次,席泽华没有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