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白塔之上,紫衫少年突然吐出一口热血,嘴角一抹鲜红,缓缓溢了出来。
“如何?”
谷长风冷声问了一句,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更有丝丝赞赏之情,“我伏羲门人,可不会任人欺凌。”
当然,他也知道,若是换作旁人,定然不可能会是鬼幽的对手。
上官瑶是经他亲自传道的弟子,有何特别之处他自然清楚,而秦川小小年纪便能炼出静气丹,必不会是平凡之辈。至于叶秋奇,传承一把残月剑,倒是让他突然产生了兴趣。
伏羲门能有此三人,未来有托付矣。
“能想到利用天雷,我输的不算冤。”
鬼幽解去印结,此时也没有继续维持术法的必要了。他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昂起头来看了谷长风一眼。
鬼术凝炼出的元魂,乃是牵连着他的一部分命脉所在,如今元魂毁灭,他也受了极大的创伤,此时能敌得过谷长风的可能,已经不大了。
然而,他却仍无惧色,语气平缓,不动声色。
谷长风心念一动,吞吴剑再度红光大盛,往前猛地一刺,便将原本坚固无比的血色真元帷幕生生破开,接连几声破碎之音,连同脚下的六角芒星,也一同消散而去。
而那六爻离合阵,仍旧丝毫未损,牢牢地困住鬼幽。
“现在,能否告诉我为何伤我门内弟子?”
一声厉责,凌厉之气又起。
闻言,鬼幽轻笑一声,终于立起了身来。瞥了其下电闪雷鸣中隐约可见的竹林,看似年幼的脸颊之上,似有一抹怨恨之色,又仿佛有着几分期待。
“那几个小鬼有资格了,但是你,还未曾。”
他摇了摇头,随即咬破一根手指,横空一挥,虚空之中划过一道血痕,片刻之后,竟是化作一阵血雾,将其笼罩在内。淡淡的血腥之气,随着狂风席卷,扑面而来。
“虽然我元魂受损,但是能破我血誓星阵的,世间也尚无几人,若有机会,下次再与你一较高下。”
血雾之中,鬼幽尚还有些稚嫩的声音传来。
随即,血雾被风拂散,再也没有了紫衫少年的踪影。
谷长风迎风站立着,一粒粒偌大的雨滴接连落下,却被他散出的真元阻隔而开,弹落开去,形成一层淡淡的雨雾。
下雨了。
竹林之中,秦川、叶秋奇、上官瑶三人还各自站立着,凝视着空中原本鬼魅人所在之处。虽然随着那道天雷劈下,已经再无鬼魅人踪影,可是前番经验,没有人敢有一丝的懈怠。
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又起一团黑雾,又阴魂不散地现出来。
雨点一粒接一粒地打下,不消片刻,已是暴雨倾盆。伴随着雷电轰鸣,狂风呼啸,根根竹木左右摇摆,风雨飘摇。
“结束了?”
叶秋奇率先问了一句,任由暴雨肆虐着他的身体,很快便已湿了个透。倒不是他愿意如此,只是真元早已耗尽,没有一丝真元供他运转了。
他也弄不明白,方才,秦川哪里来的真元施展驭雷之术呢?
“许是如此。”
一向寡言少语的上官瑶倒是难得的开口答了一句。相比于狼狈的叶秋奇,她的情况好了许多,还有少许真元涌动而出,将雨水阻挡在外。但也是强弩之末,渐渐地有了随时消弭下去的趋势。
今日一战,恐怕是她从未经历过的。
“还得亏你扔的准,不然就没得玩了。”
秦川忽而笑了起来,畅快的笑。
如这般生死一线之间的战斗,他前世不少经历,可是这般与人携手并肩在一起对敌的,却是第一次。他感到由衷的开心,从未有过的。
胜负与否,似乎都变得不那般重要了。
暴雨尽情地拍打着秦川的脸颊,尽管自己临时寄存在九曜琉璃盏中的真元还余下很多,但他不想破坏此时心中的畅快。
他享受这份欢愉。
忽而,一道白光自那半山间的白塔之上飞驰而至,落地之后,却见谷长风飘然而来,飘逸绝尘,风雨不沾身。
“师父。”
“谷前辈。”
三人急忙行了礼,却不知为何谷长风会出现在此。
见得三人,谷长风面色稍有舒缓,分别对着三人轻笑了起来。手臂轻挥,便有一道真元散出,分作三份,各自结在三个人的身躯之上,凝成一道淡淡的帷幕。大雨滂沱,却不及片衣。
“今夜情况我俱已知晓,一两年内,那人不会再来了。”
他如此道了一句。
三人虽然诧异,却也不敢多问。既然如此,那他们自然便也安心了,只是心中又有了些许不甘。如此说来,那鬼魅人岂不是还没死?他们一番苦战,居然没有真正的击败那神秘的鬼魅人?
这些,谷长风自然是不能回答他们的。忽而,他对着秦川问道:
“秦川,这三清驭雷诀,你从何处学来?”
方才秦川通过叶秋奇在残月剑上凝聚真元,又等残月剑飞至高空之时施展了三清驭雷诀,随后引来天雷共鸣,才有了借天雷轰杀鬼魅人的那一出。他在那白塔山,看得明明白白。
当然,至于三人真元被噬尽一事,他倒是不太清楚,他与鬼幽对阵,无暇使用灵识感知,故此以为是三人竭力所致,便也没有怀疑秦川。
“是那夜的神秘道人教我的。”
秦川答道。
这三清驭雷诀,乃是伏羲高层道法,需得完成筑基期修行才能修习,他只是依前世记忆,危急之时勉强使了出来。不过这个肯定不能说,所以便将那夜的道人当做了挡箭牌。
弟子情非得已,前辈莫要见怪。他心中如此愧疚地想道。
“火候尚缺,初窥门径都算不上。”
谷长风倒是没有质疑,而是莫名其妙地训斥了一句。随即,便又转向了叶秋奇,眸中盯着那把已经被收回的剑刃。
“你叫叶秋奇?”他问道。
“是。”
叶秋奇恭敬地应了一声。在长辈面前,他倒是没有了平日的嬉皮。
“你这残月从何而来?公孙先生是你何人?”
公孙先生?
秦川心下疑惑,这个公孙先生又是何人。依谷长风此刻对这个称谓的敬意来看,绝不会是一个姓氏这般简单,可是在他前世记忆之中,似乎也没有公孙先生这么一个人啊。莫非,便是那把名为“残月”的剑主?
还有济云观老观主,也是声名在外,但他就是从未听过。
如此想来,自己前世的见识,倒还变得浅薄了……
“是我族中长辈,但前年便已逝世了。”
叶秋奇答道,眸中隐晦地浮过一抹怅然。这般神情,在叶秋奇的脸上,可是极少出现的。
如此,谷长风也沉默了半晌。
他叹了口气,仿佛做了什么决定。
“瑶儿,你认为秦川、叶秋奇二人比你如何?”
“弟子不知。”
上官瑶答了一句,也如此刻的秦川与叶秋奇一般,弄不明白谷长风如此询问是何含义。若论天资,二人自然要比上官瑶略逊了半分,但也是相距甚微;但若说在实战中的表现,二人倒是又比上官瑶要稍强上那么一点。
毕竟她不如秦川那般,能想到用天雷轰击;也不如叶秋奇,能够瞬间领会到秦川传达的意图。
只是,谷长风问这个作甚?
随即,谷长风轻笑了一声。
“你二人若是想上落雁峰修行,明日便与我一同上山,拜入我的门下;若是不愿,凭你二人的天份,想必也不会为前途所担忧。”
这个意思是?
“弟子自然愿意。”
秦川与叶秋奇异口同声地答道。
能够拜入谷长风的门下,谁会愚笨到拒绝?亲传弟子与普通内门弟子身份的差距且不说,单就谷长风亲传道法的机会,也不是每一个内门弟子都能等得到的。
谷长风是何人?
伏羲门静虚一脉唯一的传人!与掌门之外的其余三脉首座地位相同的人!
“哈哈……”
谷长风大笑一声,随即秦川与叶秋奇也是轻轻笑了起来。上官瑶虽然一时还未接受自己突然多出两个同脉师兄弟的事实,但是见得师父如此高兴,便也微微舒缓了平日一贯淡漠的脸庞。
即便如此,也已经是美艳而不可方物。
竹林之中,风声咆哮,雨点磅礴,将这一片舒畅的声声笑语,缓缓地湮没,在这夜色与雨雾之中,渐渐迷离。
及至后半夜,这阵暴雨方才渐渐弱去。
从那竹林回来,秦川清洗了一番,便返回了屋中。窗外雨声渐小,济云观中愈加显得静谧十分,淅淅沥沥,勾起沉沉的睡意。
此刻躺在榻上,却有些难以入眠。
前世之时,慕紫涵离开济云观后,一直过了两年,秦川方才被接上落雁峰。倒不是他勤奋修炼所致,而是落雁峰上的长老们为了讨好已经声名成就的慕紫涵,而破例收他上山的。
此番超脱轮回,得以重生,秦川自然不会再如那般。
可是本来打算明年才上山的,此时忽然之间就生生缩短了半年有余。一想到即将能够见到心中思念的紫涵,心中便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奋。
而且,自己不再如前世那般是个废物,不仅如此,还得到了静虚一脉谷前辈的青睐,在这济云观中也是小有声名。
秦川想着,两个嘴角再也忍不住扬了起来。
师姐若是知道了,会如何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