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先生拿起纸张,粗粗将上面的文字扫了一遍,将视线转向墨馨,缓缓道:“这是你写的?”
墨馨低下脑袋,久不答话,算作默认。
“阿爹……”阿真扯了扯韩先生的衣角,神情闪烁,极是不安,“不关小墨的事儿,是我求她……”
韩先生没有看他,而是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礼记》,递到阿真的手里:“把这个从头到尾抄一遍,明日天亮之前交给我。”
阿真的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捧着厚厚的《礼记》,真真是欲哭无泪。
韩先生没再理会他,拿起墨馨写的文章,径自走到房门口:“小墨,你跟我来。”
墨馨同情地拍了拍阿真的肩膀,提步跟上韩先生,与他一道来到书房。
韩先生坐在书桌前,将纸张放到桌上:“你识字?”
墨馨微微点头,眼眸微微垂下,以此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除了《礼记》,你还读过什么书?”
“……还略懂一些《论语》《孟子》,不过我最喜欢看的还是话本,”墨馨扬起嘴角,笑得憨厚可爱,“里面讲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故事,比起那些个枯燥无趣的儒墨道法要好看得多!”
韩先生了然一笑:“你莫要紧张,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勿需急着转移话题。从你来我家开始,我就没有打算追究你的过往,你该了解,我们对你并无歹意。人活在世,多少都会有些过往,或是不堪回首,或是美如夏花,但这些都与旁人无关,所以我们无意干涉,你明白否?”
“先生言重了,”墨馨轻轻点头,缓缓说道,“先生一家有恩于墨馨,墨馨自当铭记在心。过往已逝,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当下与未来,多谢先生提点。”
“呵,确然是个聪慧的孩儿!”韩先生很是满意地笑道,“这屋里有些陈年的话本,日后你若无事,可以来这里翻阅。至于阿真,无需我多言,你应该明白怎么做才最好。”
墨馨心下一喜,急忙拱手答谢:“谢谢先生,墨馨明白!”
自那以后,墨馨就经常往书房里面跑,除去那几本讲述市井乡野的志异故事外,她还顺手将那些个大部头翻了一遍,其中不乏大量的儒学经典。由于很多地方用词晦涩难懂,墨馨不得不联系上下文加以联想,这才勉强猜出了大概意思。不过一回生二回熟,习惯之后她看得倒也流畅了多。
只是她不知道,每晚韩先生回到书房之后,都会将书架上的书籍全部查看一遍,对于那些移动过的书籍都会笑一笑。他有时候还会对墨馨旁敲侧击,问一些儒学上的问题,每每都能得到非常满意的答案,韩先生对此感到既惊又喜。时间一久,他便干脆将自己解不开的难题坦白说出来,墨馨亦不好意思回绝,只得去掉一些超时代的见解,勉强凑出一个并不算太出格的答案给他,却能与韩先生的见解惊人的相似。
与此同时,墨馨也察觉到了韩先生的不同寻常,他所表现出来的学识令人惊叹,绝非一个乡下教书先生相匹配的!若非墨馨仗着几千年之后的信息,恐怕她也只能拜倒他的学识之下。
墨馨与韩先生越谈越投机,两人跨越了几千年的时光,成为了一对忘年知己。韩先生更是将自己珍藏的手札拿了出来,希望墨馨能够从中挑出毛病,助他修改更正。
将手札从头到尾阅了一遍,墨馨不禁暗自心惊——这个韩先生果然来历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