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朝万历末年,皇权衰落,政局不稳,党争不断,边境上硝烟弥漫,战火连绵。可惜,我们的故事并不在明争暗斗的官场,也不在尸骸遍野的边塞战场。
夏夜的京城分外炎热,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在一个安静的大宅院里,一个中年汉子提着灯笼哼着小曲儿正要出门,正好瞧见大门口的看门人依着墙在偷懒睡觉。
“你小子,又偷懒!这回让我抓了个现行,小心我找老爷去告你一状!”汉子偷笑着说道。
可那看门人好像什么也没听见,根本无动于衷。
“喂!我跟你说话呢,听见了没有!”汉子生气的拉了一把看门人。
“咔嚓”一声,看门人的脑袋干脆的从脖子上滑了下来,滚到了汉子的脚边,只见这看门人的脸上早已七窍出血,面目狰狞,似乎是已死多时了。
中年汉子大惊失色,好像疯了一般尖叫起来,他一脚踢开那脑袋,手提的灯笼也丢在一旁,就要夺门而逃。
“李四,你慌慌张张乱叫什么?”汉子听到一个熟悉而又温柔的女子之声在唤他。
汉子回头一看,顿时吓得他脸色煞白,魂飞魄散。他慌忙打开大门,一个箭步夺门而逃。谁知他前脚刚踏出门,后脚就被什么东西黏住,“噗通”一声绊倒在地。
“救命啊! 救命啊!”汉子挣扎着向门外爬,可是一股怪力瞬间又把他拉了回去。
大门从里向外缓缓的合上,大宅子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京城城东头有个叫“永祥”的小客栈,忙了一天的客栈这大晚上的也要准备打烊了。
“杨明!杨明!别就知道看这些装神弄鬼的鬼怪小说了,我让你送给钱员外家的晚饭你送去了没有?”刘掌柜冲着一个叫杨明的毛头小伙计嚷道。
“知道了,知道了,稍等一会儿,这段故事正说到精彩的地方了。”杨明一手端着一壶茶水一手捧着本名叫《降妖伏魔录》的小说津津有味的看着,可能正是因为他看书看的太过专注,以至于没有看到刘掌柜那气成酱紫色的大圆脸。
“臭小子!你还想不想要这月的工钱了!我养你是让你干活的,没工夫让你看闲书!看我不把你的小说都烧了…”刘掌柜话还没说完就揪住了杨明的耳朵用力一拧。
“哎呦!哎呦!刘掌柜饶命了,我这就去,这就去!”杨明不情愿地被拽了过去,耳朵被拧地疼痛难受,突然杨明看见眼前的茶壶,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他将手上的茶壶向刘掌柜胸口一抛,随口喊道:“疼!疼!疼!掌柜的,茶壶要掉了!”那刘掌柜爱财如命,眼看茶壶就要摔在地上,慌忙用双手去接,那还管得上杨明。杨明顺势便从刘掌柜手中溜走了,这时他另一只手还没忘顺便把《降妖伏魔录》偷偷地揣入了怀中。
“哎呦!”刘掌柜捂着脚大声叫道,原来他笨手笨脚的也没接住那茶壶,反让茶壶砸到了自己的脚上。
杨明自知情况不妙,赶忙用扁担扛起已经裝满了十几份斋饭的大食盒从后门溜走。
“混小子!等你回来扣你半月工钱,赔我的新茶壶!我真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雇了你这斯混蛋打杂的。就是有金山银山也要让你给我砸光了!” 杨明边走边还能听到刘掌柜在他背后的叫骂声。
“切!还金山银山呢!前两个月的工钱还拖着没给我呢,抠门抠到姥姥家了!”杨明小声念叨着。
说也奇怪这钱员外虽然谈不上富甲一方也算是个京城大户人家,家丁少说也有七八人,做饭之类的杂事自然有下人打理,可偏偏五天之前听说这做饭的厨子撂挑子,走人了。家中十几口人,这几日天天从‘永祥’客栈叫外卖,刘掌柜自然高兴得没话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天天大鱼大肉的一家人都开始吃素了。想必是山珍海味吃腻了也要换换口味吧,这有钱人都是没事闲的。杨明一边想着一边朝着钱员外家走去。
还好,钱员外家住的不算太远,杨明扛着这十几份斋饭也够累得,走了十多里路终于到了员外家。今晚员外家里静悄悄的,大晚上小风吹着大门外没被点亮的灯笼晃来晃去。杨明觉得这里面有点古怪,可送外卖这差事毕竟是刘掌柜派下的活儿。杨明心想说不定是这家人今天晚上出去了。
“咚咚咚”杨明敲了三下大门,没听见有人应声。他自己又大声问道:“请问钱员外家有人吗?我是‘永祥’客栈送斋饭的伙计。”可是还没人回答。
杨明随后又问了两遍,钱员外家中始终没人答应。这下杨明反而心中一宽,“嘿嘿,原来这家人家果然是出去了。”
“这无赖的钱老头,自己有钱就了不起了吗,真要是有钱你去点人家京城第一‘望月楼’的外卖啊,订了点儿破斋饭却不留人看家,害我杨大爷白跑一趟,真不是东西。”杨明一边咒骂着一边转身正要离开。
这时只听“执拗执拗”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杨明吓得哆嗦了一下,全身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一回头一看,只见钱员外家的大门开了,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门里,正望着他。
“啊!有鬼啊!”杨明大声喊道,他本能的要逃跑,可没想到自己脚底一滑,竟然摔了个狗啃泥。
“喂喂喂,臭小子你说谁是鬼啊!送外卖的,你给我听好了,本姑娘是钱员外的女儿钱若兰。你个小崽子叫我什么,有你这样的吗,明儿我就上你们客栈告诉您们掌柜去!”那白衣女子双手插腰生气的嚷着。
这时杨明也回过神来,回头打量这白衣女子。这女子中等个头,容貌娇好,一头乌黑了的秀发盘在脑后,当中一根镶着红宝石发钗在月光之下闪闪发亮,钱若兰身上白色绸缎和手腕上的名贵玉镯也都彰显了她是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身份。杨明听她说话的口气和样貌怎么看也不觉得她像是什么阴森森女鬼。于是放宽心,扛起扁担食盒往门里走去。看来真是平日里看这鬼怪小说看多了,见谁都跟见了鬼似得,想到这里杨明不由得觉得自己好笑。
“钱小姐,今晚府上怎么没有点灯啊?而且今天院子里也没见李四他们几个家丁?前些日子不都是他们给我开…”杨明一边走一边问道。
“你这伙计啰啰嗦嗦,哪来的那么些问题!李四他们今晚随我爹一同出去了,家里就我和两个丫鬟看家。”钱若兰没好气的答道。
杨明觉得自己刚才十分失礼,此时心中虽有疑问却也不敢再问,低着头扛着扁担向前走。这钱员外的宅院杨明之前来过几次也挺熟悉,整个院子很是宽敞,正北面是钱员外一家住的厅堂和厢房,东西两边各有几间家仆住的小屋。
“喂!喂!送饭的,你今天先送下人的菜饭去吧,送完了再来正厅堂。”钱若兰若有所思的说道。
“好,好,都听您的”杨明低声附和着。杨明每次遇到这种颐指气使的家伙都会这样随声附和,然后暗地里偷偷地咒骂他们的十八代祖宗。说也奇怪,杨明他以前都是先给北面厅堂的钱员外家人送上斋饭,然后再去送下人的斋饭,今天怎么…“这帮臭有钱的就爱没事瞎折腾,我管他们干嘛,切!”杨明小声咒骂道。
话说这杨明把斋饭送到旁边小屋时,发现每间屋里地上、墙上都有不少黏糊糊的透明液体好像浆糊一般,有些都干了,杨明看着就觉得恶心,但也懒得去管,他把斋饭放下就匆匆离开了。走到院里,这地上偶尔也有几道黏糊糊的痕迹。杨明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不由得脚步变快,想赶快送完走人。
杨明来到北面厅堂,这里倒还正常,灯光明亮。堂内陈设雅致,一套明式桌椅显得气派、富贵,厅堂正北摆放着一尊镏金佛像。烛光之下金光闪闪。杨明虽然之前也见过几次,今天一看却依然感觉华丽异常。杨明提着食盒从旁边的门里转进一间餐厅,一个摸样俊秀丫鬟面带微笑的走了过来,她接过这几份斋饭,转过身去,将它们一一摆在餐桌上,双眸却不时的偷瞟那杨明几眼,偶尔还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杨明不禁暗暗得意,看来自己的容貌还是相当不错的,还有姑娘向我暗送秋波,嘿嘿。
过了片刻,杨明见姑娘依然背对着自己迟迟也不给结账,这才问道:“和往常一样,一共五十文钱。姑娘,以前都是李四结钱,今天这钱是你结,还是…”杨明话还没说完,倒吸一口凉气。
那丫鬟扭过头来,她长长的舌头在脸上舔来舔去,口水都流到丰满的胸口上了,同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珠突然连皮带肉向外伸了出来,还越伸越长,足足有五六寸。她眨了眨眼睛缓缓说道:“小哥,你刚才说什么?”杨明这时哪里还敢答话,早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拼命地向后挪动。
就在杨明惊魂未定的时候,有东西滴到了他的头上,他用手一摸竟然是那种黏糊糊的液体。他抬头一看,这房梁上竟然有一个人翻了白眼,此人从头到脚都被那种黏糊糊的液体所紧紧包裹。杨明认得那张痛苦而狰狞的面孔,此人正是钱府的家丁李四。
“妖怪啊!有妖怪啊!”杨明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哭喊着低头往外跑去。
杨明跑到厅堂门口和一人正巧撞了个满怀。杨明抬头一看,竟然是大小姐钱若兰,这一撞不要紧,一下把钱若兰撞倒在地,那发钗也落到了地上,原来那哪里是什么红宝石的发钗,分明是被鲜血染红的白银玉钗。钱若兰原本盘着的秀发此时也散落在肩头,滴血的头发将雪白的绸缎染得血迹斑驳。
杨明不敢直视钱若兰,避开她,夺门就逃。正所谓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越是在危机关头,一个人的潜能越是能发挥到极致。杨明跑得飞快,转眼间他已经跑到了大门口。
可杨明万万没想到,这时的大门口已经被那粘液严严实实的封了起来。他用手撕扯,可是大门却纹丝不动,反而自己的双手差点被黏在门上。
这时远处的钱若兰冲着杨明喊道:“快回来啊,饭钱都不要了?你小子什么都看见了,我可要好好招待招待你呢?”她说话不慌不忙,似乎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杨明眼看钱若兰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却又无计可施,一时慌了手脚。眼看开门无望,他便想要翻墙出去,杨明从小村里长大,又学了点儿三脚猫的功夫,爬树翻墙这类事,即便是小时候也是家常便饭。于是他从附近顺手拿了几个竹筐瓦罐垫在脚下就往上蹦。可没想到这钱员外家的大宅四周高墙林立,若不是有武侠小说里了得的轻功,谁又能轻易翻的出去呢?杨明又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摔在地上。杨明手脚都已经磨破了皮,衣裤也撕开好几道口子,可是他眼看钱若兰越来越近,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情况迫在眉睫,可杨明无计可施,观察片刻,杨明飞快地躲进了西面的小黑屋里。他一进门就慌忙的把门关上,紧接着拉上门栓,又把旁边的一张桌子堵在了门口。杨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举起袖子擦了擦他额头上的豆大的汗珠。这屋里虽然漆黑一片,他心里却比在厅堂里平静了许多。透着门缝,他偷偷地望着院子里的情况。
就在这时,黑暗之中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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