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跃进到第二殿,发现除了面积比第一殿小了一半之后,就再无其他区别,同样的青石地板,同样的干净整洁,同样的空荡寂寥,当然,同样的还有几个人站在他的对面,等着他进门。
七个全身黑色劲装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静静站在那里,给人的压迫感还是很大的,姜跃就不由自主的把脚步放轻了,来到距离几人四步之遥的地方姜跃停住脚步。
姜跃再打量别人,别人也在打量他,过了一会,站在最中间的黑衣人开口:“你能过第一关,证明你还是有点本事的,但是想过七杀阵是完全没可能的。公主有令:过七杀阵者方可进三殿。但是我久闻‘鬼影狂刀’的威名,至今不得见,引以为憾。你是他的徒弟,所以我自作主张,给你一个机会,和我比一场,你赢,我死,算你过关,我的兄弟也绝不会为难你,我赢,你死,赌吗?”
姜跃沉默小会,奇怪:“为什么?”
黑衣人笑得苍凉:“和你无关,但是你既然是他的徒弟,就要负担起他所有的恩怨。”
姜跃笑笑:“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
黑衣人锐利的目光打量了姜跃一会才道:“我自幼孤,得师傅收留,传道授艺,亲如父子,艺成,拜别恩师,闯荡江湖,不想竟成永别,而他就是死在你师傅的刀下。”
黑衣人讲述的语气虽然平缓、古井不波,但是姜跃还是从中听出了刻骨铭心的恨和悔。
姜跃沉默,摸摸手中的无名唐刀,抬起头:“我接了。”
黑衣人精神一震:“好!只讲生死,不讲恩怨。”
姜跃苦笑一声:“只论成败,不论是非。”
黑衣人眼中带点赞许:“我自幼随师习刀,至今四十余年,只练一招。所以,我只出一刀。”
姜跃心里凛然,知道这一刀绝对不是开玩笑的,理理心神:“习刀日短,但有取巧,所以略有小成。刀无名,招为斩天,只此一刀。”
说实话,这不是姜跃第一次比武,但绝对是给姜跃冲击最大的一次比武,原来江湖中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真的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恩怨来做生死了断,没有对错,没有是非,只有生死。
两人在场中站定,相隔十余步,其余闲杂人等自动退开。
姜跃发现自己还是有优点的,比如说现在这种场合,心里居然没有紧张到爆,还能很平静的站在一个混了四十几年江湖的老油条对面,来做生死较量。
刀在藏,不在杀。所以,两个刀客都静静的对视,目光转动寻找着对手的微小破绽,身体却纹丝不动。
姜跃毕竟还是没有黑衣男子经验老到,在忍不住眨了下眼睛的时候,黑衣男子就出手了,没有风云变色,没有惊天动地,甚至没有耀眼的刀光滑过眼帘,刀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卷向姜跃。
面对平静而又杀机暗藏的一刀,姜跃心里越发的平静,他甚至平静到还有心思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天空中一片随风摇曳的落叶,然后抽刀,跨步,出刀,收刀。
两人都没有做任何闪避,就这样擦身而过,相背而立。
黑衣男子长长的出口气,仿佛几十年的悔恨自责和刻骨铭心的痛苦就这样随着这口气一同消散开来:“整整一万零九百五十天,我每天都不停的责问自己,为什么他死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对于他来讲,我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我想,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心里一定很不甘心吧!所以,我也不甘心。”
姜跃把黑衣男子的话咀嚼良久,才开口:“我没有什么资格来评价你的人生,也没有什么必要拿出上辈的恩怨来说事,但是,从今天起,你就可以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黑衣男子笑:“是啊!安安稳稳的一觉到天明,那是多么遥远的记忆啊!我记得我小时候,老喜欢踢被子,我师父都会起来帮我盖好。”男子眼中带着深邃的回忆和美好的光芒,然后像是对姜跃,又像是喃喃自语的道:“给我十年温暖,带我三十年悔恨。但是,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一直不肯原谅我的,不是我死去的师傅,而是我自己啊!我还是没有看穿生死,看透人生啊!哈哈哈哈~”顿了顿他又接上:“我这一生,无怨无悔。”然后倒地长逝。
姜跃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这一刻他还是差点没忍住心中激荡澎湃的心情,姜跃狠狠的吸了几口气,把泪光硬生生压下去,才转身看着已经死去的黑夜男子。
黑衣男子虽然已死,但是面容安详,没有丝毫痛苦痉挛的迹象,姜跃仔仔细细的打量这个苍老刚毅而又平凡的面孔,好像要把他刻在心里,因为姜跃知道,他的刀其实比黑衣男子的刀慢了一点,但是黑衣男子在最后刀锋要到达姜跃脖间的时候,翻转了一下刀锋,所以击到姜跃身上的是刀背,而姜跃的刀也随后击到黑衣男子的额间,而他用的却是刀锋,所以姜跃站着,而黑衣男子死了。
“也许,死亡,有时候对一个人来讲真的是解脱吧!”姜跃这样安慰自己,他抬起头看着剩余的六个黑衣人,没有说话。
六个黑衣男子也没有说话,也不围上去看躺倒在地的黑衣人,默默的让开道路。
姜跃没有走,看着六人:“我杀了他,你们不恨我?不为他报仇?不杀我?”
其中一人开口:“这是他的宿命,从他提出要和你比试起,我们就知道结局了。我们放你过去,不是不计较了,而是因为我们尊重他的话:他输了,他死,算你过关。所以你和我们的恩怨等你走出这个府邸我们才会来和你算。”
姜跃点头:“你们都是真正的江湖好汉,我很敬佩你们,你们要来找我算账,我没有意见,但是,我想在我们解决恩怨之前,请你们喝一顿酒。说实话,我不是他的对手,得以保全性命出乎我的意料,所以这一命是我欠你们的,喝完酒尽管拿去就是,只是我和你们不同,我是天命者,顺应天命而生的人,所以生死对于我来讲只不过是一个眨眼的轮回而已。”
六人中的那人又出来说话:“你是我见过的最独特的天命者,进去吧,公主还在等着呢!”然后深深的看了眼姜跃,转身带人离开。
姜跃整理下衣服,调节下心情,才像第三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