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站在原地,也并未开口说些什么。宛卿知道了他的来历,自也没了开口询问的冲动。
影子的守则便是,除了主子以外的人,一律绝不回答。问了也是白问,何苦还浪费自己的精力去探口风,知虚实。所以也就不再看他,转身打算继续练剑。
“安贞公主命我指导您剑术。”就在宛卿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黑衣男子却是突然开了口,宛卿手中的木剑挽了个剑花收于身侧,不知黑衣男子究竟是有什么念头。
黑衣男子见宛卿如此镇定,倒也觉着有些出奇,将原本打算试探宛卿的剑从背后抽了出来,将它递给了宛卿,“这是属下前几日偶然寻得,便赠与小姐了。”
“我习得不是软剑,何以赠我?”宛卿并没有伸手接过,反而是迎上了黑衣男子的眼睛。那黑衣男子眼眸含煞,端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气势,却怎会答应安贞公主来教自己?思忖了一阵,终是将目光移到了黑衣男子递来的剑身身上。
剑身细长,剑鞘扁平,比之正统的长剑差距极大,应当不是师太所教剑术该用的长剑。所以宛卿便大胆地猜测,这是软剑,而非长剑。
听闻宛卿的疑问,黑衣男子也不恼,看似随意地将剑收了回去,但是眼中总算露出了几分笑意,“小姐好眼力。是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了。今后若有得罪,还请小姐多多海涵。”
这算是得了那影子的肯定?宛卿苦笑了一下,那万一答错,是否又是另一番景象?不过此时影子已是给了台阶,那自是要走下去了。
宛卿打量着影子,几欲开口,却是不知该如何唤他,只得又开了一话头,“那我该如何唤你?”
“属下影八,唤八哥儿就可。”黑衣男子脸上也是有些惊慌,似是许久未与人打交道,倒是一时忘记了介绍,但是好歹仗着年长便也将这事揭了过去,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算是见过宛卿这个小主子,便又将正事说了起来,“明日卯时,属下会在此等候小姐。日后除却特殊情况,习武绝对不会中断。”
宛卿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让独步天下的影子来教习剑术,这怕是头一遭。不过如此好的机会,她可不想就此放过。毕竟这剑术,她不仅可以用来防身,还有很多用处。这世道乱起来,一个女子没点护身可不好。
见宛卿没有其他事要询问,八哥儿便再一次行了礼表示告退,转身离开。
一时间又只剩宛卿站在了廊下,而墨香和梅红看见了黑衣男子似乎也是极为熟稔,对着他行了一礼,又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倒不如好好学吧。宛卿下意识地舞动着剑,想着些别的事情。
这安贞公主,究竟有什么目的……是让影子教授剑术,还是只是想让影子盯着自己?防着自己做些不利于左府的事?
回想了一下来龙去脉,宛卿终是叹了口气,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回了屋歇歇。
“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见宛卿回屋,墨香立刻奉上热茶,又见其脸色不是很好,不由试探着询问到。
“墨香……你可知,娘亲为何收养我?”墨香原本是左夫人身边的丫鬟,因着自己的到来,才被调到了自己身边,所以许多事,墨香比梅红会清楚一些。而宛卿也终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了墨香。
而此时的左夫人恰好在门口站定,脸上只得闪过了一抹苦笑,低唤了一声宛儿。
“娘亲。”宛卿看见左夫人的时候,当即知道左夫人定是已经听见了她的疑问,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迎了上去。
左夫人伸手揉了揉宛卿的头发,蹲下了身,一双涟水的美眸中闪过了些许的苦涩,“宛儿可是想亲娘了?”
宛卿伸手抱住了左夫人,既然都已经说开,便将疑惑一次性问清吧,思及此,宛卿也不再犹豫,在左夫人耳边低声询问,“宛儿只是好奇,娘亲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左夫人蹲下身回抱了宛卿,语气却是有些闷闷的,“因为,不想看着你再回去受苦。因为,觉着沁静姐死得不明不白。因为看不起你那姨娘的嘴脸!”
也因为,心中一个特别的念头,在看见你时便涌出的念头。觉得左府定然会在你的带领下延续它的辉煌。那种突如其来的肯定,那种没由来的确信,是让我愿用一切来将你护在我的羽翼之下的原因。
光是听闻沁静两个,宛卿便露出了苦笑。
果然,他们都还是知道了。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谁。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偶然。
“娘亲,既然你已知道我是谁的孩子。你不怕……”宛卿话说到一半,左夫人已然伸出手指挡住了宛卿试图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今后,就跟着娘亲过,娘亲绝不会让你受苦的。旁的,便不用去想了。”左夫人拍了拍宛卿的背,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让宛卿安心。
宛卿松开了手,定定地看着左夫人。说到亲生母亲,她便会想起亲生母亲被林姨娘毒死这件事,前世的她是在很久以后才查明的,而那时候已为他人妻,自顾不暇自不可能再回去报复。
而如今,时间尚早,机会尚多,这一次,她不会放过。没了生母的陈府根本没有存在意思。垮了,散了,与她无关。所以,她不会介意火上浇油。
宛卿低低地笑了一下,“娘,宛卿明白了。除非娘亲赶我走,我今生都是你们的孩子。”
“好宛儿……娘没白疼!”得到宛卿的肯定,左夫人也是松了口气,她对宛卿好,一是因为沁静姐,二是怕这孩子不认自己,反而是养了个白眼狼,所以也是忐忑不已,如今宛卿都这么说了,她也暂时放下了这心。若是今后食了苦果,自己也认了!
左宛卿靠在左夫人的肩头,有些冷清地笑了笑,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在这一刻,她真真正正成了左府的一员,荣辱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