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就给晓丹打了电话,告诉她我需要回家几天,所以拜托她回来后帮我与班主任请个假,晓丹那头正在努力的往回赶,她很是奇怪的问我:“你家里也没什么事啊?请什么假?”
我扫一眼厨房吃饭的许晨,声音压低:“许晨想和我一起回家去见一下我老妈,我正为这事发愁呢。”
晓丹倒是无所谓的嘿嘿一笑:“愁什么?怕你老妈把你赶出去?还是怕她把许晨杀了泄恨?”
“你不要在这里看笑话好吧?是姐妹就赶紧帮我想想办法。”
“其实这事我正想跟你说呢。”晓丹话锋一转,突然声音变得有些惭愧起来:“昨天我又见到了你妈妈,因为她老人家又在致力于将你全面推销出去,所以我一时心急,便把你和许晨的事全部告诉了她老人家……”
“你个死人!”我脑袋瞬间变成两个大:“你说这个干吗?这不是要我死吗?”
“这个……反正你今天也是要过去的不是吗?死马当活马医吧?权当姐妹我给你们做了一个铺垫,到时候也不至于死的很惨不是?感谢什么的话就不要讲了,这都是我应该的,呵呵……”
晓丹心虚的赶忙将电话挂掉,我则恨不能立刻钻过去将丫暴打一顿,此时许晨走了出来,他看到我一副欲杀人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淡定下来:“许晨,你听好,我妈已经知道咱们的事了!”
许晨倒是一脸无所谓,表情甚至还有一丝轻松:“也好,省的大家措手不及,昨晚我还在想你要不要先给阿姨打个电话告诉她咱们的事情呢。”
看着他一脸成竹于胸的样子,我那颗忐忑的心也随即得到安抚:“这么说,你已经想好对策了?”
“没有,见招拆招吧。”许晨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准备好了没有,已经快八点了。”
回家的路并不算远,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风景无限,可惜我无心赏阅,许晨见我一脸紧张,手指都紧绷着扣在一起的样子,微微一笑,将手温柔的搭在我的手上:“说不定事情没有想得那样糟呢,你刚刚打电话时阿姨不也没有说什么吗?”
“就是什么都没有说,所以才紧张啊。”我笑的像哭一样难看,他太不了解我妈妈了,若是她把我狠骂一顿或许这件事还有转机,可是,现在却根本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没事,有我呢。”许晨再次拍拍我的手掌,许以安慰。
我将目光移至窗外,看着路旁颗颗杨树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去,心绪却并未因为许晨这一句话安下心来,反而因这未知的恐惧而更加的心绪烦乱起来。
并非我懦弱,而是我有自己害怕的,不愿为人所道的隐晦。
这个隐晦,便是我的妈妈。
因为我妈妈曾经患有精神分裂……
就在父亲去世那一年,她面对所有来讨债的亲戚朋友终于精神崩溃,拿着一把菜刀乱砍乱杀……
那一年,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儿,母亲被送到精神病院,而所有的小朋友都不再愿意和我玩,他们甚至不敢靠近我,因为他们听说精神病遗传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
所以,我一直在害怕,假如母亲看到仇人的儿子,假如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病情而当场发作,那时候,许晨会怎么想?会怎么办?他会不会嫌弃我,离开我?甚至永远不想再见到我?
爱之深,怯之切。
老妈已经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等着我们,见到我们进来,目光在许晨身上略一流连,便对我说道:“饿了吧?过来吃饭。”
她的面色还算温和,完全看不出丝毫的愠怒,我都怀疑晓丹到底和老妈说了什么?她会不会没有告诉许晨的真实身份?
看着这“鸿门宴”,许晨也有些呆住,他大概料到我母亲会和他发飙,但是却没想到居然如此平静,不过他很快便打起精神礼貌一笑:“阿姨好!”
许晨将手里拎着的一大堆东西放到桌上,老妈则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嗯,坐吧。”
三人坐下,却没有一人动筷,气氛骤然变得沉闷而压抑,为缓解气氛,我忙没话找话:“妈,这是许晨。”
老妈牢牢的盯着许晨的脸端详了半晌:“果然和许俊志年轻时一模一样。”
许晨微微一笑:“阿姨,我来是想说明一些事情的,我觉得十年前那件事可能有些误会,所以……”
他话未说完,我妈却手一摆,示意他打住:“先吃饭吧。”随即又同我说道:“吃过饭你和我去给你爸爸上个坟,也快他忌日了。”
“哦。”我温顺的低头答应着,顺便拿眼扫一眼许晨,示意他先不要操之过急。
没错,我和许晨最终商量的对策便是将十年前的误会澄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两家之间的矛盾,而我们也才能心无旁骛的走到一起。
下午吃罢饭,老妈带着买好的烧纸银钱带我和许晨一同前往爸爸的坟地,爸爸的坟地在长青公墓,离家里比较远,需要坐半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老妈的表情很严肃,我偷偷看她的眼睛,想从中捕捉到一丝信息,但是她的眼睛太过平静,平静到甚至有些可怕的地步。
烧过纸钱,老妈看着墓碑上爸爸的照片突然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对我说道:“你给你爸爸磕个头吧?”
我一愣,心中顿觉不妙,从来上坟,老妈也没有让我给父亲磕过头,她说那是老家的规矩,女孩子是不用磕头的,因为不是男丁,所以用不到。但是今日却为何……
不待多想,我急忙低头跪下,妈妈眼睛依然盯着父亲那早已模糊不清的照片发呆,半晌后,才喃喃说道:“甄明烈,你养了个好闺女,都说女生外向,如今她不但吃里扒外,还居然和仇人家的孩子好上了!”
说罢,突然一巴掌就要扇过来,我心中一愣,也忘记了躲避,母亲自小及其疼爱我,就算是疯掉的那一年,她也不曾动过我一根手指头,更甚者,在众人围拢着欲夺她手中刀子时,还下意识的将我护在身后保我周全。
许晨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他眼明手快的上前一把握住我妈妈的手,央求道:“阿姨,是我对不起您,要打就打我吧?”
老妈怒瞪了他一眼,甩开他握住的手,就在大家都以为风暴即将终结的时候,“啪”的一声脆响,老妈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那一掌其实并不是很疼,但是却也是气急之下的结果,我知道我是真的伤到她的心,所以才令她如此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