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钟雄求见。”一个心腹部下急匆匆的前来禀报。
“钟雄,他来做什么?”罗艺眼中掠过一抹诧异。
“定是投奔了杨林,钱来耀武扬威的,老子一刀剁了他!”南延平怒不可遏的就要往外冲。
罗艺一摆手,道:“都不要冲动,且看他的来意,唤钟雄进来吧。”
过不多时,钟雄昂着头走了进来,直立在罗艺身前。
罗艺皱着眉头说:“你这个时候来,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钟雄大声说道:“杀子之仇,永世不忘。”
“草你妈,你来找茬的吧?”尉迟南抄起个凳子便走了过去。
“但袍泽之情,也没有一天或忘。”钟雄放声笑道:“你我并肩作战,已是五年前的事了。真是怀念啊,那种叱咤沙场,刀尖上舔血的感觉。”
罗艺双肩一震,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你来助我?”
“打完这一仗,你还是我的仇人。现在,摈弃所有的仇恨,你是我那个,战无不胜的罗大哥,兄弟之间,本应同生共死。罗艺,干吧!忘了么,只要血还没有流干,我们兄弟一息尚存,那这世界上,就没有一把,可以让你我认输的刀!大哥,干吧!”
罗艺只觉得热血沸腾,所有的顾虑都抛到了脑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好,我们兄弟,再联手,干他娘的靠山王!”
两人四目相对,均是热泪盈眶,那一刻,原本断裂了的兄弟之情,在这场残酷的战争来临之前,重新绽放了它的光芒。
罗云只觉得眼睛酸酸的,只有在战场上结下的友情,才能如此的牢不可破,哪怕有杀子之仇,哪怕有刺杀之恨,一切的一切,在战场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男人间的友情,从来都不需要长篇累牍。
罗云忽然想,这辈子,会不会也结下这样的兄弟,肝胆相照,生死不弃!
“诸将听令,整顿三军,准备迎敌!”罗云意气风发的下达了命令。
“末将领命!”
幽州城外,隋军大营。
杨林悠哉悠哉的喝着下人给沏的上好茶叶,好像根本看不到眼前那一张张亟不可待的脸。
尚师徒终于忍不住,朗声说道:“大帅,我军数倍于敌,攻城器械齐备,完全可以强行攻城,如果耽搁时日,一旦粮草耗尽,反会被罗艺寻了破绽,到时候,局面恐怕就不好收拾了。”
杨林白了他一眼,道:“尚将军,难道本王还需要你来提醒?本王征战沙场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还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孩子教给我怎么打仗。是,我们是数倍于敌,但我们是攻城的一方,强行攻城,定然损失惨重。罗艺是百战悍将,幽州城城池坚固,你以为让士卒不要命的爬云梯,就能一口吃下罗家军?尚将军,你还是太天真了。至于说到粮草,你是在怀疑本王的指挥能力么?”
“下官不敢,只是……”尚师徒知道自己的官位,和杨林天上地下,没得比,见他这样说,登时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明日,我便在幽州城下,与罗艺斗将。我军中名将如云,若是能在斗将中接连获胜,对罗艺的军心定然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打击,而我军士气则全面的高涨。到那个时候,以我盛气之师,攻其胆寒之兵,何愁不能一举击破!尚将军,行军打仗,先要尽可能的避免自身人马的伤亡,其次,一定要合理的运用好手中的所有资源,我军中这许多大将,不用来与敌斗将,难道要让他们跑云梯挨箭矢么!”
“下官愚钝,闻大帅一言,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大帅英明。”尚师徒心中不忿,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拍了一通马屁。
星月皎洁。
罗云安静的躺在床上,怀里搂着满脸红晕的叶雪梅。
因为知道大战临近,叶雪梅坚决不肯和他行周公之礼,开玩笑,不一定那会儿就要上阵厮杀,浑身无力懒洋洋的那怎么行。
罗云也知道事态严重,没有强求,干躺在床上,明天,杨林就要进攻了吧。
没有时间再去做什么准备了,罗艺是经验丰富的沙场宿将,该怎么办,比他内行,根本不需要去操心。
明天,会很有趣吧。
罗云的眼中,仿佛看到了漫空飘洒的鲜血,横七竖八的残肢,一张张濒临死亡时,惊恐莫名的脸。
世上,还有比这更吸引人的么,就算是一千个倾国倾城的美女,也抵不上横刀立马,冲杀百万军中的那瞬间快感。
“额,”罗云侧过头,只见叶雪梅眼神迷离,用娇躯不住的磨蹭他的身体,舌尖不时的舔着她的樱桃小口,一副小小饿狼的模样。
“傻瓜,快点睡吧。”罗云并不是那种色胆包天的家伙,虽然知道在床上她不是对手,一番激战下来,也要损耗大半的体力,一晚快活,明儿就死定了。得不偿失啊。
“睡了,睡了,小宝贝。”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罗云随着军队一出城,便感觉到了无边的杀气丛生,沉重的压力,仿佛一座山一样,拍打着心头,险险的喘不过起来。
杨林那边,早早的摆开了阵势,八万人布成了一个大大的方针,整齐的堆在西门前、杨林并没有围城,将军队浩浩荡荡的一字排开,显然是在炫耀武力,给罗艺增添心理压力。
而罗艺这边,也毫不示弱,城中精锐尽出,中间是他的中军,尉迟南,南延平,北延道,薛万均,薛万彻一字排开,面容严峻,刀戈生辉。
罗云统领左军,列队在左,身边是罗成,侯君集,张善相,谢映登,刘黑闼,单雄信,尚青山等一干武将,只有伍云召因为特殊原因被雪藏了起来,不到紧要时候,是不会让他出阵的。
张公谨布守右路,他的军队略显薄弱,只有史大奈,白显道两个名将,军士的战力也颇觉不足。好在他精熟兵法,将阵型排的一丝不苟,环环相扣,一眼看上去,煞是厉害。
至于谢映登新练的弓箭营,刘黑闼新练的骑兵营,因为刚刚成军,缺乏实战经验,不适宜参与这种规模的战争,因而被派去协助守城,没有摆出来崭露头角。
两支军队,大约十万人对垒于幽州城下,单是那滔天的杀气,如潮的气势,便足以让人感觉到窒息了。
罗云等人这才发现,跟现在相比,南阳那场战役,根本就是小孩子在摆家家酒,不值一提。毕竟,南阳一役,初始时完全靠伍云召一个人横冲直撞往来冲突,后来也不过是靠着罗云张仲坚等人的个人武勇,不断的冲阵突围,靠着制造混乱来赢取生机。
看着杨林军的气势,参与过南阳之役的人不得不相信,当时靠山王确实是留了一手,没有全力的赶尽杀绝。如果当初的杨林摆出这样的阵势,就算伍云召是赵子龙转世,罗云是吕布再生,那也是去一对,死一双。一起去,死一窝。
一个人的力量,在庞大的战争机器面前,实在是太渺小了。
“老罗,如果要斗将的话,我可以上不?”谢映登压低了声音问道。此时城下尽管有十万雄师,却没有那吵死人的喧嚣嘈杂,耳中只听得旌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战马不时的打个马鼻,盔甲不由自主的碰撞发出哗哗的响声。
罗云听得清清楚楚,也小声说:“你做梦啊,杨林占尽优势,上来就得是骑兵冲锋,人家凭什么和你斗将?”
谢映登微笑道:“那也说不定,万一人家指定要斗将呢?”
罗云点了点头:“你爱上就上,碰上了宇文成都可别哭。行了,别嘀嘀咕咕了,十万人,就咱俩说话,丢不丢人。”
“怪了,这丢什么人,咱这是特立独行,与众不同。”
“我草,噤声。”
隋军阵中,杨林策马而出,手中没有拿兵刃,朗声说道:“请罗艺罗留守出来叙话。”
战阵之上,两军主帅多是要唠嗑两句的,只是敌我分明,便不能叫罗贤弟,只能直呼姓名官职罢了。
罗艺也空手出了阵,马上拱了拱手:“老千岁别来无恙。”他自是不能把杨林前阵子来到涿郡的事说出来,那就有点太小人了。
杨林一本正经的喝道:“罗留守,本王素知你忠义,对我大隋忠心耿耿,如今莫要为了伍云召一人,招致弥天大祸。伍云召乃是皇上钦点的要犯,悖逆朝廷,罪不容赦,你速将人交出来,还则罢了。不然,大军破城,玉石俱焚,坏了你一生的忠义,休要执迷。”
罗艺一脸的好奇:“千岁这话从何说起,下官一直镇守涿郡,勤勤恳恳,为天子效力,百死不辞。如今凭白无故说什么伍云召,我却不曾见过,定是有小人在天子面前撺掇是非,还望千岁明察。”
杨林大声说道:“你道涿郡没有朝廷侵犯,可敢让我入城搜查?”
罗艺知道场面话也说得够了,这一仗可不想当年一样,说说话聊聊天就能化干戈为玉帛,是非打不可的,当即横眉怒目,咬牙切齿,作出一脸的愤怒状:“杨林,你休要得寸进尺,本帅敬你是个老臣,处处忍让,你反倒把俺罗艺当做好欺,罢了,要入城搜人,也无不可,先胜过俺手中这柄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