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晚餐很开心,因为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说着别扭的国语。许多时候还夹杂着一些粤语的词汇,看到我茫然的看着他们,大家哈哈一笑,甚至还主动向我请教普通话怎么发音。
是呀,普通话有四声,而粤语有九声,让他们说起来的确是别扭。但是我的眼睛又有些湿润了,这些看着不经意的小事,却代表着他们对我的尊重和呵护。
这个时候,我想起在英国上学时,与国内已经毕业的小洁和在MSN上的对话。
“亲,你怎么跑到上海去了?”我问。
“呵呵,国际化大都市啊!”她向我拌鬼脸。
“可是上海人很排外的?”我有些担心,小洁其实是很内向的女孩。
而我个人不是很喜欢上海人。因为在中国有三大怪事。就是上海人不说他们是中国人而说他们是上海人,青岛人不说他们是山东人而只说他们是青岛人,重庆人不说他们是四川人而说他们是重庆人。
可是我现在是哪的人?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了,想到这里竟然又一阵难过。难道我以后得以香港为家了吗?
“呵呵,人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觉得自己是异乡人,觉得当地人排外。其实是我们自己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主动和他们沟通其实挺好的,他们也有他们的热情与优点。”没有想到小洁在异地成熟了许多。
是啊,我总觉得异乡排外,其实是自己没有融入到当地的文化里,怎么现在还犯这样的错误吗?有些好气的笑自己。不过当时在英国上学的时候,学校的中国留学生虽然不多,但是综合起来也不少。所以我们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后来还是和导师做项目才走出来的。
思绪拉回现实中,我看看会议室的其他同事们。刚刚我们对一个新项目的推广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讨论。融入当地文化,并不是我必须学粤语,这也不是三两天的事情。从第二天上班起,无论大小会议,还是私下里我都用英文和他们沟通。倒不是要哗众取宠,而是在香港英语仍旧是官方语言。况且,普通话和粤语间有些词汇所表达的意思不一样,英语能避免这样的歧义发生。
而对待那些对我“另眼”看待的同事们,我对他们在态度上尽量客气,但是在工作中绝对不马虎。尤其是刚开始几个传的很凶的始作俑者,对他们有的略有提升,有的置之不理。没几天他们所谓的“同盟”也就不攻自破了。
夏瞬总是冷眼看着我处理人际关系的小手段,和在工作中的游刃有余。基本上对我和他合作的纽约项目的工作是满意的。布署完一些事情后,有时候我们俩关于细节的问题会讨论的很晚。经常争得面红耳赤的,事后证明各有千秋。
当然啦,看着他故作放荡不羁的样子,其实还比我小半岁呢。都是装的!我有时候想着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心里笑骂着。但是看着他们每天所背负压力,有时也能体会到这不羁背后的悲凉。
“怎么?我看到你在对美国项目费用预算上,针对政府公关尤为突出。计划案也是围绕着政府展开。这太中国化了。”夏瞬又在和我争论。
“2005年6月,中海油斥资185亿美元竞购美国尤尼科石油公司,所出价格比最终得手者雪佛兰高出20亿美元,但却未获成功。重要原因之一就是美国方面认为,中海油的收购行动受到了其母公司和中国政府的支持,目的是配合国家战略,控制美国的能源。”
同年7月,海尔联合投资机构竞购美国第二大家电企业美泰克(Maytag),最后也无疾而终;同年11月,华为在竞购英国老牌电信公司马可尼中出局,原因是:“由于华为某高管曾在中国军队任职,而被认为会‘威胁国家安全’。”期间,美国还以安全理由向英国方面施压,阻止华为收购马可尼。“我看着夏瞬的眼睛认真的说着。”
“然后呢?”他看着我。“那是2005年的事情了,去年远航在美国的一系列收购不是很漂亮吗?”
“那不一样。他们是借壳上市,而我们是给美国推荐产品,不可同日而语。”我不置可否。
“这两年,美国人对全球化的态度越来越谨慎。对外国公司,特别是‘中国制造’,更是充满了怀疑和敌意。所以我们的公关计划主要是针对美国政府,进一步加强跟美国政府、议会以及媒体的沟通,使他们认同夏氏市场化的地位,争取更为合理的竞争机会。”
夏瞬沉默了,我知道我说服他了,因为每次争论只要他沉默就是我的胜利。我们俩达成协议后还要进董事会讨论,进行答辩,这意味着我的工作要超负荷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