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石牢中传出一声闷响。
陆云起微微侧头,瞥了一眼铁栅栏另一侧的石牢,刚好目睹那个小姑娘壮烈成仁的模样,鲜血从额头蜿蜒流下,身体软软地滑倒,伏跪在地,再也不动。
她还是选择了自尽。
奸臣当道,圣上难辨忠奸,靳大将军满门皆受屠戮,如今连这唯一血脉也选择提前自行了断了生命吗?
微微叹息,就算现在不自尽,三天之后午门高台之上,也要被祭天了。与其受那种侮辱,倒不如这样死去,还留得几分将门之风的尊严。
牢头小跑过来,疑惑的目光望向牢里, “靳姑娘怎么了?”
“没有,只是晕倒了。”陆云起略略摇头,答了一句。
牢头松了口气,不疑有他,转身走了,继续把守。其实他对靳老将军颇为崇敬,自家弟弟还在靳将军的附属兵团做过小队长,对靳将军治军严谨公平赞不绝口。连带着自己也希望他的孙女能在临死前过几天平静的日子。
然而临死之前,有谁能过得了什么“平静的日子”呢。
陆云起合上双眼,休养生息。
三天后给那些害她的人一个措手不及,没有准备祭祀取消的时间,让那些人在天下百姓前成为笑话。小姑娘,这也许是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能为你和大将军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牢房昏暗潮湿,铺垫在地的稻草也黏黏腻腻,尘土结成缕缕丝絮,散乱地藏在稻草之间。
周围的单独石室牢房中,皆非普通之人,或曾经地位尊贵,或曾经名动一方,或犯下滔天大罪,或对帝国有重大威胁。他们曾经都是厉害的角色。
但那都是曾经。
现在,不论曾经怎样,他们每个人都只能各自占据一方狭小的阴暗角落,绝望地等待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隔壁牢房有草木压折的细碎响动,陆云起忽而睁眼,望见小姑娘的手指动了动。
——还活着?
沐清歌捂着有些创痛的脑袋,挣扎着起身,一边恨恨地想着怎么让那个不长眼的马路杀手赔得倾家荡产才作罢,一边缓缓地睁开眼睛。
——好暗。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投射在地面,映射出昏暗的草梗铺成的地面,石头的墙壁和铁栅栏。
铁栅栏——这是——牢房??
赶紧重新闭眼,再刷地睁开,还是一样的景象。
有可能从车祸现场瞬间转移到这个封闭空间吗?
没有。
所以,她果然穿越了吗?
真是让人咬牙切齿!很好,车祸不可怕,穿越也不可怕,甚至她以前还经常想象着穿越到古代当个富家小姐,享受荣华富贵,吃遍天下美食,再开一间最火的青楼,培养若干多才多艺的美女挂牌营业,再送一个极品去皇帝后宫兴风作浪,自己身边痴情俊男多多,自己再挑一只最美的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骄奢淫逸地过完一辈子。
现在,她却莫名其妙地被关在了莫名其妙的牢里!什么情况?
视线移转,入目的是每个石牢小间中人颓丧的表情,或是面无表情。
直到看到旁边牢里的小男孩。
沐清歌只觉眼前倏然一亮!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发如乌墨,披散在肩,眼中微带笑意,面色莹润,身着白色囚服,却偏偏有种如玉般温润的气质。
即使见惯当代辈出的明星,沐清歌也不由得叹息——这位小哥天仙之姿,假以时日,必成美人祸水啊。
如果不是年龄问题,她真想收为己有~
等一下,年龄??沐清歌低头,看到自己染上污泥的白嫩小脚丫,目光缓缓上移,是莲藕般的小手,还有……平平的胸部……啊啊啊!
这具身体怎么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这要怎么谈恋爱!
她,一个二十一岁的如花美女大学生,还没怎么享受恋爱的滋润,就穿成了一个只有十岁的女囚!!
又赶忙转过身,看到身后小方桌上放置的水碗,连忙端到眼前——昏暗的灯光下,微微动荡的水面映出一个浅浅的小女孩的脸,珠玉似的脸,墨发如云,轻挽成髻,尖尖的下巴,清澈的大眼睛此时闪烁着颇具生命力的光芒。
——还好还好。清歌松了口气,没有丧失今后为害一方的资本。
咦!这是什么?沐清歌从脖子里扯出一条线,上面拴着一只~~额,哨子,貌似是上好的和田玉。
“哎呦,还蛮有钱的嘛,连这等小孩子的玩意儿竟也是个值钱的宝贝。”心里想着,清歌小心翼翼地把哨子贴身藏起来了,思量着,也说不准,以后出去了还能换钱......
好吧,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还是解决眼前的困境比较重要。
清歌试着弯了弯嘴角,挑了挑眉,试着让笑意漫过眼瞳。又对着手里的小碗照了照,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从前,在遇到突发情况不知所措的时候,她总会对着镜子找到自己最自信的表情,相信事情定会朝着期待的方向发展。这样做之后,事情经常会柳暗花明,如此神奇。
这次也是一样……好吧沐清歌承认,这次实在不太一样,时空回溯或者平行宇宙,这宏大的自然之力实在不是一般的所谓突发状况。但即使如此,她也仍旧努力地调整自己,直到最佳状态。
茫然,惊讶,恍然,愤怒,探究……惊艳,惊吓,平静。
陆云起一直打量着她,将她从刚才重新坐起,扫过牢房时目光的变换收归眼底。
总觉得这个小姑娘,与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最后那个手忙脚乱照自己的动作,傻是傻了点,却也算有几分可爱。
也许在这牢里不多的时间里,自己也能找到一点乐子了呢。
YY够了,沐清歌重新抬头,发现小美男也正凝视着她。
啊啊啊……被凝视了吗……好荡漾~~
(——这是乃该有的心情吗?乃这是在牢里牢里好不好?
——伦家受不住好不好!绝世美少年,很可能还是个绝世美受好不好!
——……//////)
回归正题。
“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恶俗。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失忆这个把戏的有效性。
果然,对面的小男孩(——乃不要一口一个小男孩行不?好歹他也比你现在大了有四岁好吧!)挑了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沐清歌摆出一个自认为淑女的阿姨式微笑,“请问小朋友”,成功地看见对面小男孩额头上青筋跳了跳。算了,真不经逗,“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陆云起。”
“那我叫什么?”
陆云起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诧,不过很快又淹没在深沉的笑意里,“靳将军孙女,靳晓婉”。
“哦!”沐清歌咬了咬嘴唇,有点紧张,那怎么会被关在这里?“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陆云起敛目,颇觉有趣地一笑,“靳小姐,这里是死牢。”
一瞬间气氛沉闷下来。过了一会儿,沐清歌开口,声音微微带了点颤抖,“什么时候……?”
“三天后午门,武国祭台焚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