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衣翻给他一个白眼,看着桌上莲花形的金属烛台,忽然有种抄起来冲上去给他补上两下的邪恶想法。如果他那天妒人怨的脸也叫破相,那她长成这样算什么,面瘫人士?
五更的时候,倾语额上的血总算彻底止住,妆衣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轻手轻脚地摸回房去。
次日,教坊里又沸腾了,昨夜在畅音阁附近巡夜的婢女听见里面不知是谁惨叫了一声,今早发现地上有一滩血,墙上还有几个血手印,死不见尸。道是又出了人命,这次那妖怪连骨头都没吐出来。
妆衣险些笑到气岔。
不知不觉来姹紫嫣红已数月了,对于红袖教坊妆衣心里也基本有了个底。就天字号而言,工笔善才织语、歌舞善才解语、丝竹善才倾语。香涵同时指导攻心术与礼仪,而诗文是总善才红袖亲自函授。另外还有女红导师书涵,传授化妆术的秋涵,以及易牙术的笑眉。织语寡淡少言,但能妙笔生花纸上挥毫;解语妩媚娇艳,是为天生软骨的练舞奇才;倾语有点让人琢磨不透,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
诗词歌赋妆衣从小就学,自是得心应手;泼墨作画是聂府的必学课程,她亦不在话下。唯独舞乐妆衣差些,但倾语那个狐媚子整天半夜把她喊去畅音阁,几天下来她的琴艺竟也如洪水猛兽般突飞猛进。
对于妆衣一日千里的进步,教坊众人又羡又妒,同屋的荷衣直接不与她说话,程衣面上没说什么,心理多多少少也是不好受的。用晴衣的话说,妆衣锋芒太露,才来几个月便超过了人家学艺几年的,自然有人要心中不快。毕竟,红袖有度量去拜服妆衣,因为红袖是君子,但不表示每个人都是。
比如,莹衣。
红袖楼外,风雨亭中,两个婷婷少女凭栏而立。一个身穿水红色窄腰广袖裙,披着缕金牡丹粉色纱缎,头戴秭归,长发编成若干小辫,一张圆脸好不可爱;另一个白色衣裙,体态纤柔素雅,仪容端庄,凤目微挑,不是程衣是谁?二人一红一白,一艳一素,对比鲜明却无比和谐地站在一起,构成一幅双娇潋滟图。
只见那水红花裙的少女幽幽地说:“那妆衣太过招摇,常此以往,风头必将盛于你我姐妹,叫尔等如何坐视不管?还请姐姐助莹衣一臂之力。”
“妹妹多虑了。你堂堂上梁都尉之女,论才情美貌皆是天字一号的佼佼,她何德何能能凌驾于你上?”程衣望着远处的垂柳,不徐不慢地开口应道。
“程衣姐姐说得哪里话,你我二人是结义金兰的姐妹,在这偌大教坊之中莹衣也就姐姐一个朋友而已。姐姐一再推脱,岂不叫旁人看了笑话?”莹衣反问,鬓边的盛放的秭归花衬得她一张圆圆的脸蛋有着不谙世事的纯真。
“妹妹何出此言?难道是信不过我这个做姐姐的么?”程衣淡淡地问,本应不悦的言语中却是出奇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