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因为前两日休息的过多,这一夜竟久久不能入眠,倒腾了床榻,发出‘咯咯’声响。不多会,渐渐传来婼乔轻微的呼吸声,轻揽过外衣,出到庭外。
春日的庭院,虫鸣声彼伏不定。不时传过阵阵微风,伴有微微花香,有些冰凉了身子,不禁紧了紧衣袍,也不愿进屋躺了床榻辗转无眠!便这样坐于夹在两树间的秋千之上,轻轻摇晃。
不多会却传来声布谷鸟叫,清脆、响耳,我有些好奇的四处张望,无果,也没觉有甚奇怪。过去半刻钟,再次听闻布谷鸟声,却比之前越是清楚爽朗了些。
思琢片刻倒有些奇怪,这个季节本不该有布谷鸟,况在茫茫后宫怎会……也没多考虑,起身想寻了声响处移去,不想刚踏出半步便听到不远传来脚步,忙躲了到梨树后方,苍老结实的树干老皮脱落,手划过尽是凹凸裂痕。
黑色身影一闪而过庭院的石桌椅,倒像是会一些拳脚功夫,惘惘夜空虽有着月光如炬,却仍看不清是何人模样,只是从了黎淳殿后院而出,该是我宫内的人。
尾尾跟了黑影缓步而行,不想刚出去黎淳殿外便没了踪迹,半夜里我也不想再行跟去,无谓的返回里屋,躺了床榻暗暗沉睡,想着明日奉先殿之行。
奉先殿位于整座宫殿的最西侧,所有后宫妃嫔殒后,遗体均会在此停放,多则半年,少则十五天,并由身前伺候过的丫头、公公自愿选择为其守灵,直到落土为安,方才安排至他宫伺候。
姐姐因为是皇后,且育有三阿哥岙筵,遗体留于奉先殿五个月之久,以供瞻仰!
翌日一早醒过来整个黎淳殿宫人均张罗着去奉先殿的事宜,只留下小柿子与子亦守候宫殿,其他人陪同我而去为姐姐守灵,夜里自不会回了黎淳殿休息。
简单收拾了行李,唤过撵轿便去望奉先殿,一路倒是繁花似锦、芳香怡人,只是越走越凄凉,到最后已是略显了荒芜的宫殿,萩曈姑姑说,那里便是令所有妃嫔闻而生畏的冷宫——頻央宫。
我转过头怔怔望了会,那些流离的砖瓦飘零,墙围坍塌、杂草丛生,红色宫门半掩半闭,茫然一片,唯有最顶端鲜红的“頻央宫”醒目,血液般刺伤眼眸。
“这里平常可有人打理?”我问出自己的疑惑,颓废的冷宫轮廓惨不忍睹!
“这样的冷宫皇上都不会过来,哪里还会有人打理!”子苒撇撇嘴,无所谓的回答了我的话语。
“里面可有住人?”我再问,望向子苒,以她无谓的性格自是无话不说。
“前年初冬时日,杜昭仪曾参与毒害蓉媛贵妃一事,后被打入了冷宫!”
“毒害蓉媛贵妃?”
“当时参与还有蔚妃与董嫔等人,在蓉媛贵妃膳食了投放根名碎骨子,将贵妃肚里三个月大的孩子打掉,此事后被皇上知晓,一干人为逃罪纷纷自尽,只留下杜昭仪。”
话至此,看过子苒脸颊,细润如脂、粉光若腻,不曾有半点面色的浮动。
“还有此等事?”
“可不是,听那些个宫人说杜昭仪当时便晕厥了过去,醒来之后变得疯疯癫癫,认不得人了。”子宁听着我们的话语,也将自己听闻的消息一一道出,依旧可爱的模样。
“好了,都别说了,吓了主子你们怎么担当?”
萩曈姑姑开口,阻断去子苒两人越渐活络的话匣子。子宁吐吐舌头不再言语,专心的向前行去,剩下子苒,依旧一成不变的无谓脸色。
谈话间已至奉先殿门前,依然红色小篆书写着“奉先殿”三字,红色大门打开。
原来频央宫与奉先殿只相隔一指之墙。
缓缓下了撵轿由萩曈姑姑扶着往里边走去,宽敞了的暗灰色石板院落,没有花草,只在两边简单陈列了陶瓷盆栽常青树。大殿清一色的黑灰色,没有黎淳殿的华丽妖娆,剩下一片庄严浓重。
“黎贵人吉祥!”入得大殿,奉先殿的守灵人便向了我跪安,同样灰色的衣袍,额间驻横髻,只玉钗固定,未再有半分装饰。
他们身后便是冭寅王朝子孙婆媳的灵位,由上及下,一排排整齐置放,彰显了整个王朝的兴荣苍盛。
“起了吧,我只不过来为艺雅皇后守灵一月,你们无需拘礼。”
“是!”请安之后,各自已起身忙碌,只剩得一姑姑站立我身前。桃腮杏面、风风韵韵,灰色素雅衣袍,终难掩饰倾颜之貌,自一番成熟的姿态。见她屈膝,忙的拉过她腰间的手指,免去扣安,听的轻轻话语:
“奴婢尓漫见过黎贵人!”
尓漫姑姑,原姐姐凤藻宫的管事姑姑,与姐姐感情甚厚,如不然也不会自请了为姐姐守灵三个月!
“你们先收拾了行李,我随尓漫姑姑四处走走!”我回头对婼乔等人吩咐,也不要任何人陪同,去到灵位前焚香并重重跪拜。一阵礼节过后,再与姑姑携手去到后院。
整个奉先殿均是一派祥和之貌,四处檀香缭缭,怡人自得!
“姑姑近日可好?”行至内院幽静处,觅一石桌凳,借过暗暗香色,同尓漫姑姑一同坐下闲聊。
“谢黎贵人关心,奴婢万事皆好!”
“难道尓漫姑姑非得同我这般见外了去?那宜婂这次奉先殿之行可谓白来了!”我有些不悦的撇眉,四哥已告知我,尓漫姑姑处已打理妥当。可为何还是这般生疏的模样,难道她对姐姐的衷心只不过简单的敷衍?
“请恕奴婢不明白贵人何意?”
“哦,那我倒是想请问了姑姑在这奉先殿为姐姐守灵究竟何为?”
“只为报恩,报恩于艺雅皇后!”
“姐姐已逝,你纵再痴痴然守护又有何用?为什么不随了我去往黎淳殿,寻了好法子替姐姐雪冤?”我不再拐弯,对她直言相问,若她不想跟随于我,也随她自由选择主子,毕竟跟随姐姐那么多年一直衷心无二。
“奴婢尓漫给主子请安!”姑姑突然单膝跪地,颔首以望,那样坚定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