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懦弱了。
仇无衣苦笑着挪开了视线,心中也是同样的苦涩,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自己竟然在害怕,而且害怕的还是一个见所未见的人,所谓闻风丧胆难道不正是如此么?
而且……似乎除了范铃雨以外,再也没有人注意到这种异样的恐怖,这到底说明什么?
也许隐藏在密室中的考官并不像表面那样对一切事情不闻不问,此时这个人很可能在注视着外面。
意识到自己在考官的监视之下,仇无衣的面色犹如贫血一般微微泛白,披风中的范铃雨似乎感受到了更强的恐怖,甚至身子已经开始发抖。
仇无衣清楚,她对强者有一种近似野兽的敏锐嗅觉,凭着这种能力,她会更早地发现强者的所在,但是相应的,强者所带来的威胁感也会更深的影响到她。
“那里的人……要做什么……”
范铃雨缩在仇无衣的披风里面,宽大的披风随着她的躯体一起抖动。
“没关系,他大概不会做什么,只是一个特别强的人而已。”
尽管仇无衣也无法摆脱无处不在的压力,但还是镇定地安慰范铃雨。
可能是因为密室中的考官也察觉了这一点,无形的压力渐渐消失了,很快,范铃雨从披风中钻了出来,像竖起毛的小猫一样警戒地盯着那边。
周围的学院领导们在一起商量着什么,过了几分钟,学院长自己一个人走向密室的侧面,似乎那里有与考官交流的窗口,不过在这种距离下声音传不过来。
不过可以看出学院长得到了考官的肯定,大声宣布考试开始,按照昨天的抽签顺序依次进行战斗。
修满学分并参加考试的学生数量不少,因为天衣学院就读时间是三年,新生在一年之内自然很难获得那么多学分,所以仇无衣才每日每夜地做任务,狩猎,范铃雨相对轻松一些,可是也经历了相当程度的辛苦。
三年期满的学长就不一样了,事实上东方天武堂的考试主要是面向他们,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身上天衣的等级,都比一般的新生强上不少。
仇无衣的思绪始终没有从密室中的考官身上脱离,甚至到自己上场的时候还是被范铃雨捏了一下手臂才猛然惊醒,干笑着向她道了声歉,仇无衣将披风收拢成长围巾的形态,直接将战斧碎千山幻化出来,扛在肩上跳进擂台的战斗区域。
战斗的规则很简单,击败对方,或者使之掉落擂台,手法不拘,而且只要不杀人就可以,这一次观战的学院老师数量很多,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拥有回复系刃纹。
由于刚才发呆了,所以仇无衣没有听到对手的名字,只能凭着外貌判断出大约是高年级的学长,身材很高,像竹竿一样,不过手中提着的武器却是一柄超过三米长的长枪,这种武器没有足有的力量是无法使用自如的。
“你就是去年崛起的那个新生么?”
手持长枪的学长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质问道。
“没这回事,至少我自己没承认过。”
仇无衣随手弹了下左手的中指,他本来就很讨厌这种说法,所以立刻就给予否定,而且这一年间与范铃雨的战斗在学院内不可能无人知晓,对面很显然在明知故问。
“很好,你还有点自觉,如果不是我们毕业班按规定要到别的城度过一年实习期,恐怕也没有你嚣张的地方,来吧,就让你认识一下毕业班的力量!只要你能让我后退一步,就算你胜利如何?”
站在擂台边缘的学长双手一同举起长枪,从粗大的枪柄当中伸出无数浓密发丝般的丝线,在他言语之间就缠满了全身。
无论参赛者还是观战者,两个群体当中都爆发出了阵阵惊叹,他们看到学长的身体已经变成了数个方形金属块所包裹的古怪模样,令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拔地而起的小山。
“大人,这是我们这一届毕业生中防御能力最强的人,虽然在大人您的眼中不算什么,但在这神火京已经是极为罕见的了。”
学院长通过一个小孔向着里面的考官汇报道,小孔中传出一点微弱的声音,学院长侧耳细听之后,脸上露出了微笑,应当是得到了考官的肯定。
“放马过来吧!”
学长得意洋洋地左手平端着造型变化了的枪,右手将一扇门板大的巨盾轰地一声立在地上,盾的表面凸出三颗三角形排列的五星。
“真可惜,应该会有人更期待与你一战。”
仇无衣摇了摇头,为范铃雨感到惋惜,她应该很不想错过这种与高防御对手交战的机会。
果不其然,准备区域的范铃雨抱着手臂鼓起了腮部,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样子。
“你要认输?”
学长的声音透过板砖模样的头盔瓮声瓮气地响了起来。
“不可能,赢你这样的人太轻松了!”
仇无衣话音刚落,身影便倏地飞了出去,赤色的围巾在他的高速移动当中化为灿烂的红影,从半空中卷成一团,又瞬间伸展开来,双手紧握的战斧自长学长的面前劈了下去。
“哼!”
自信满满的学长扎开马步,身体半蹲,将长枪架在巨盾上,纹丝不动地构建成一座人形堡垒。他的这件天衣有着攻防一体强大能力,但真正倚仗的是傲人的防御,即使是高上一层的烈天衣也未必就能打破,这是经过亲自试验的。
他是一个勤恳扎实的人,最看不得什么突发猛进的天才,所以自从上台的一瞬,他就抱着狠狠教训仇无衣一番的想法。
“你真的一动不动啊?”
仇无衣手中的战斧只是轻轻一划就重新扛在了肩上,站在学长的攻击范围外,以调侃的口气说道。
“少废话!来啊!”
学长以为仇无衣退缩了,越发得意地喊道。
“哎,智力是硬伤。”
很是无奈的仇无衣扛着碎千山,转身就向擂台中心走去。
“喂!你怎么……啊?你……你竟然……啊啊啊!”
处于防守体势的学长刚要出言讥讽,却感觉身体在向着后方倾斜,眼中的仇无衣也只能看到上半身。马上他就知道仇无衣做了什么,满脸涨红地大声喊了起来,身体却难以作出相应的反应。
观众当中先是一阵死静,瞬间之后,疯狂的笑声笼罩了整个擂台。
悬空的石头擂台被仇无衣用碎千山斩断了一部分,这一部分正是学长所站的地方,从最开始,仇无衣的攻击目标就不是他这个人。
为了托大,学长一上场就站在擂台的边缘,借以表现自己防御力之强。但这里下面是悬空的,万一脚下坍塌,身姿灵活,以速度为主的人或许还有逃离的机会,一身重甲,连行动都费力的学长却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随着擂台的塌陷而掉落。
“难道在实战当中会有人给你展示防御力的机会么?”
仇无衣冷笑一声,刚要下台,却猛然感到脑后一阵凉风突现,不是杀气,而是武器袭来的风声。
“铮!”
黑色的战斧与银色的长枪在半空相交,仇无衣猛然回身,看到的是卸去了全身重甲,只握着枪的学长。
“你这卑鄙的家伙!”
学长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得圆圆的,瞳孔当中不断喷射着怒气,挺枪再刺,连连击在斧刃之上。
“少搞笑,你要不是马上把天衣脱掉早就摔成猪头了,连最基本的战法都不懂你还想说别人卑鄙?”
仇无衣神色不动,灵巧地挥动战斧拨开连续刺过来的枪尖,并不费力。
“看你这次还能耍什么阴谋!”
学长老脸一红,手中的枪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狂风暴雨般地砸下。这也是他天衣的特质,卸除所有防御之后,还可以凭着一根长枪做出敏捷迅速的连续攻击,与防御的战法完全相反,往往就给对手来了一个猝不及防的奇袭。
仇无衣来回抵挡着刺来的枪尖,渐渐感到开始吃力,虽然他也是以速度见长,但战斧的重量毕竟不同,挥动起来的速度有点跟不上战意爆发的枪尖。而另一边的学长心中忿怒,多少有那么一点拼命的意味,即使一时之间占了上风,只要时间一长,就必定后力不济。
不过仇无衣没有把他体力耗光的想法,正面迎着枪尖,将手里的碎千山用力掷了出去,疯狂旋转着飞向学长。
学长心中道了一声好险,贴着碎千山飞行的轨迹将身子仰向后方,仇无衣的中指悄悄地往回用力勾动,笑盈盈地垂下了手。
“你完了!”
见仇无衣貌似放松了警惕,学长看到了进攻的好机会,身体里涌出比平时强上好几倍的力气,趁着战斧没有再度幻化出来的机会,踏前抢先出击。
仇无衣仍然一动不动,冷眼对着刺向鼻尖的冰冷长枪。
“噗嗤!”
枪尖在距离仇无衣不到一寸的位置静止了,仇无衣甩起脖颈上围着的孤鹫之翼,呼地一声在空中展开,挡住了溅过来的那一大团血花。
学长惊恐的眼神已然定格,失去意识的身体向前轰然扑倒,后背上插着漆黑的战斧,只要力量在大上一分就足以将他的身体劈成两半。丢出去的战斧转了一圈消耗许多力量后又飞回了原处,将其重伤而不致死,这明显有着人工操作的痕迹,绝不是一般的回旋飞斧。
“隐弦做的……吗?”
远处的范铃雨喃喃自语地捏起了拳头,无论是心,还是拳头,在这一刻火热地燃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