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琉璃居紧闭的门被轻轻打开,一袭白衣就那样立在门口,却迟迟没有入内。他怕,他怕这只是一个幻影,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影。
良久,慕容澈才轻轻走到子衿床边,看着睡梦中的人儿轻蹙着眉,好像睡得极不安稳。他俯身将子衿搂在怀里,情不自禁的吻着她的发,因为激动,手甚至有些颤抖,慕容澈小心翼翼摩挲着子衿的脸。只是分离了几个月,他却觉得像是几千年那样漫长,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是刻在他的心里,每每想起都是蚀骨的疼。
武者男人默然的望着这一切,随即又回过头去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皎洁的月光倾泻在他的身上,却将他的身影斜斜的打在地上,显得如此孤寂。
子衿呢喃出声,本以为是天宇熙,可是这种感觉她太熟悉“澈。。?”子衿睁开眼睛,看着慕容澈的眼中有些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天宇,还是太子府,萧梁现在国力还没有恢复,他却如此莽撞。
可是,自己真的好想他。几个月不见,他瘦了,如玉的面容上也落满了沧桑。子衿微微坐起身,心疼的抚上慕容澈的脸。
慕容澈握住子衿的双手,放在唇边轻吻着,呢喃出口“是我。”拉过子衿的身子慢慢俯身就要吻去,子衿扭过脸,散落的头发挡住那双落寞的眼,慕容,对不起,对你我始终不能有男女之情。
慕容澈落寞一笑,放开了搂在子衿腰间的手,原来,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冷夜玄,你爱他,对吗?”慕容澈哑着嗓子,还是问出了这句一直闷在心里的话。
面上一红,子衿随手掠过搭在额前的发,半晌,才低低叹出一句“是。”只是,不能爱。
爱,她果然爱他,慕容澈猛地把子衿抱住,像是要把她深深的揉进身体。一向温朗的面上也有些失控,他真的不甘心放手。
任凭他抱着,子衿紧紧的抓着慕容的衣服,对不起对不起,这辈子,她洛子衿欠的最多的就是他,可是慕容,她不值得他这样,他给的那份爱,她真的还不起。
心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让她喘不上气,子衿狠狠咬住了嘴唇,够了,她不要再让任何人因她受伤难过。
“慕容,我累了,我不想再看到别人在因为我苦恼。”她倦了,倦了一次又一次的反复无常,褪去身份与淡漠,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也想有一个依靠,有一个可以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我会保护你,给你依靠,只要你愿意,我会带你离开,天涯海角只愿有你。子衿。不要再负我,那种痛,一次就够了。”慕容澈温润的面孔因为痛苦而有些苍白,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有她就足够。
唇间的血色蔓延开,手指狠狠地嵌在手心里,洛子衿,你都做了什么,你都在做什么,心中像是被撕裂了开来,那是她的慕容,是她从小的信仰啊。她居然上他这么深,欠他的,自己一生都还不清。
感到怀里人的颤抖,慕容澈缓缓放开子衿,将她的手掌摊开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扯出一个微笑,说道“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吧。”他也想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囚禁在身边,可是,他不是冷夜玄,他做不到那样残忍,他也不要让他的爱蒙上一点污渍。
缓缓起身,却又紧紧地抱住子衿,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那么久的计划,终究只能成为幻影,放弃吧,如果这是她的选择,就算再痛,他也会守护她走完。
远方那抹白衣已经变得模糊,子衿软软倚靠在床边的,像是个没有生气的木偶,唯有嘴中不断的呢喃还清晰可见“对不起,对不起。”一遍又一遍,好像不知道疲倦。
走进来的天宇熙望着子衿没有生气的眼睛,心疼的用手指堵住她的嘴“不想了好吗?”这样的子衿,让他心疼。
自从慕容澈一进太自府他就已经派人在暗地观察,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不允许有一丝差池,赫尔,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最终还是背叛了他不是么。
一直以为是因为子衿适合他的身体他才执意留下她,知道慕容澈的出现他深深知道,这种害怕她离开的感觉,已经远远超过了身体上的需要,他爱她。
轻柔的声音拂过脸面,子衿木然的转过身,黑白分明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但还是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看着天宇熙,又像是自言自语“明知道会伤害他,我还是做了,这样的我,自己都感到厌恶。”手心的伤口已经血迹斑斑,却还是固执的不肯放开。
抓着子衿自虐的手,天宇熙脱掉靴子挤到床上,将子衿搂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摸着她的头“乖,把手放开。”
子衿听话的将手心摊开,对着天宇熙徐徐说道“萧梁只有一个皇子你知道吧,小时候母妃把我带在身边就告诉过我,公主在皇族的地位是连平民家的女儿也比不上的,我们唯一得价值就是嫁给重臣,帮皇上牵制住他们的势力,我的母妃因为绝色的容颜被父皇宠幸一时,但很快就被人陷害,打入冷宫。”
天宇熙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这种事情他经历过,他也猜到了她母妃被打入冷宫后她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心有一阵阵抽痛,天宇熙轻轻吻着子衿的额头,像是要让她遗忘那段伤。
“我因为性子淡漠本就不受宠,母妃被打入冷宫之后我就被人遗忘,我曾给最受宠的太监洗脚,铺塌,做任何事伺候他,为了避免受罚,甚至还要取悦他。”轻轻拉开自己的衣袖,子衿指着一处伤疤给天宇熙看“有一次,我打碎了他的碗,这就是他给我的惩罚。”淡漠的语气像是在讲述着一件不关自己的事,让人想不到究竟是怎样的折磨才将人练到这样一个冷漠的性子。
褐色的烫伤在白皙的藕臂上显得那样刺眼,天宇熙甚至可以想到幼小的她那瑟瑟发抖的身影,那么幼小的她是怎样忍受那样的侮辱,子衿,他发誓,他不会在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只是,她肯给他这个机会吗?
“也是这个时候,他出现了。”回忆起那个时候,子衿淡漠的脸色才有了一些红晕,除了母妃,从来没有人保护过她,那个时候的慕容,变成了自己心中的信仰。
吃醋的嘟囔一句“以后就不用他了。”,天宇熙把头埋在子衿颈间,有些怨气,知道反抗也是徒劳,子衿便任由他靠着,这还是第一次,将自己的心事如此讲出。
“从那以后,他就把我接到丞相府,那个时候他还很小,却已经是气势不凡。”也正是那个时候,她遇到了年幼的冷夜玄。
“后来因为他的照顾我才可以摆脱那份黑暗,再后来父皇驾崩,让我和他辅佐幼弟登基,凭他的才智,岂是为臣之才?朝野上下都拥护他登基,可是,为了我,他甘愿屈身辅佐幼帝。”说到这里,子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低着头,像是睡着了一般。
天宇熙心里也满满是震惊,这个男人为她做的远远超出他所想的,一个男人,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连江山都不要,这样的胸襟,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低头看着子衿微微颤动的肩头,天宇熙无声的抚着她的发,诱哄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不要想了。”
“那么好的慕容,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却连一段情都不愿。”终于没有在掩饰下去,子衿趴在天宇熙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她心里好闷,如果再不发泄,她都不知道还能承受得了多久。
良久,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女人,天宇熙心疼的吻上她的眼,子衿,他没有那么大度,他也有私心,他不是只要当一个倾听者,可是,这些他都不会说出口,至少现在她还在自己身边不是吗?冷夜玄,当初放手,他就不配再拥有她!
“喝。”城郊外,慕容澈抱着酒坛,一行清泪滑落在嘴边。混着酒液,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伸手拉过站在旁边的武者男人“子域,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像是找不到光亮的盲人,慕容澈抓着武者男人,忽然又笑了起来“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哈哈哈哈。唯有一醉解千愁。”
看着慕容澈这副样子,武者男人伸出手,轻轻的扶着他的背“澈。你醉了,我带你回家。” 慕容澈孩子气的挥开他的手“我没醉,喝,继续喝,子衿,子衿。我陪你长大,你怎么舍得离开。”
酒壶怦然落地,慕容澈软软的倒下,被武者男人扶在怀里,朝远方的客栈走去,将慕容澈放在床上,武者男人轻轻摸着他的脸,这样温润的脸,太悲伤的表情不适合他。。。低头轻轻覆上他的唇,快要触碰之时武者男人猛地抬起身,不,他是他的禁地,那样美好的男人他不能亵渎,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之后转身离开,澈,只要是你想要的,牺牲了性命,我要要帮你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