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一旁的海生眼见着冉竹正在翻白眼,随时会没了性命,心中早已急的没了方向,心下一横再也没了顾忌,跪在地上就欲说出冉竹此次来的目的。
本没了动静的冉竹,耳边响起海生的嗓音,脑海一震,她不能让海生在这种情况下帮自己,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宣墨侧目看向海生,他那一脸惊忧的真切神情,令宣墨忽然想起下午他进碎玉轩时候冉竹说的那半截子话,再看向被御林军钳制住的两名侍卫,心里不由怒气更甚。
下午他本想告诉她宝玉和静儿失踪可能跟她没有关系,因为他深知水千代的脾性,这般明目张胆的进城,定然是有了要挟他的条件。
却没想到,他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冷酷的真相,而当冷冉竹出现在酒楼门口时,他差点暴走。
他也曾试图相信她的话,可事实真相一次次令他失望。静儿善良无欲,终究在她身上看不到半分影子。
而且竟然连朕身边的太监都敢勾引利用,这冷冉竹真是该死!
冉竹一瞬间就从宣墨鄙夷愤怒的瞳仁中看清了他的想法,不由凝聚心神再次拼命摇晃脑袋,满是血丝的双眸中失望的看向宣墨。她这一番突如其来的激烈挣扎令海生忽然明白过来,脸色一白,默默闭上了嘴。
宣墨胸口戾火灼灼上升,这份烦躁情绪令他此刻只想掐死眼前正恨恨瞪着自己的苍白女子。
“你这是要掐着她多久?要不然我来替你解决了她。”水千代看不下去了,她来此可不是为了让无关人员来搅局的,更何况宣墨的手此刻正和别的女子有肌肤之亲!
冉竹心头一喜,水千代的嫉妒救了她一命。彼时心头大亮,白天一直徘徊在脑海里的疑惑豁然开朗。
六年前冉竹就深深领略到水千代果敢狠辣的性格,她那般恋着宣墨,绑走皇后泄恨可以理解。
抢走宝玉,是为了威胁宣墨废后娶她,也在常理在中。
可,水千代断断做不出亲手将一个女子送上宣墨龙榻的事情来。更何况她若真做了那些事情,又何须还留那个只是外貌有几分相似宣墨的男子在身边呢?
宣墨面色一沉,大手一挥将冉竹像一块破布甩到出去,冉竹的身体在半空中停顿了下随后直线下落,整颗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了下方的桌角,随即身子弹了开来,在地上滚了两圈直至被门角挡住这才停了下来。
整间屋子忽的静了下来,那一声砰响似是尖啸刺破了每个人的耳膜,大家不由自主的看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冉竹,脑袋接触的地面上一滩鲜血如妖艳红莲正在缓慢绽放……
“皇上……”海生尖细的声音在房屋里惊骇响起,破碎颤抖。
宣墨不发一言,紧紧看着散发朝下的冉竹,三千青丝多数都浸染在鲜血里,他的眼前有一阵子的眩晕,心头不期然的生出几分悔意,他自己都不明白刚才为何那般大力,当他亲眼见到她真的亲自来救这叫浥轻尘的男子,他真的是气坏了。
偷走了朕的宝玉和皇后,你们还想双宿双飞,最后来取代朕的皇位,做梦!
宣墨想到此,平复了心情,本有几丝怜香惜玉的神色彻底陷入了冷冷目光中。
“死了?哼,来人,将浥轻尘拉出去斩了,抛入乱葬岗。”
就算死,朕也不会让你们这对淫 耻男女在一起!朕用过的女人看谁还敢碰!
冉竹不知宣墨此刻的想法,但有一瞬间她好想就这么死去,这样或许就可以解脱了。
不去爱,好苦。去爱,满身伤。
可当宣墨冷冷吐出“浥轻尘”三字时,令冉竹混沌的脑袋终于恢复了一丝清醒,这男子只是与宣墨有些相似而已,这个世界上宣墨就是浥轻尘,就算她也想骗自己,可理智骗不了她。
而男子下面要说的话更令她气血上涌,气急不已,只想将血吐在那张欠抽的脸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求竹儿一命。我浥轻尘死不足惜……”与宣墨相似的男子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惊恐神色,嗓音细脆中带着豪情,一副对冉竹情深意重的模样。
冉竹咬牙从血泊中抬起头来,一睁开鲜血便流进了眼睛里,四周昏红一片,模模糊糊看不清。
唯有那熟悉无比的挺拔身影令冉竹一下子捕捉到,定焦了目光。她靠在门边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流血的额头,银针没入的肩膀,甚至是撞到门角的后背,全身错位般的骨架无一不正在刺痛她的神经,生不如死。
宣墨如黑曜石般的瞳仁倏地紧缩,迸出冰山雪岭的寒意,只见他从近身侍卫腰间刷的拔出长剑,剑光翻影间,众人却看到了长剑架在了冉竹胸口上。
“如今你还有何话好说?”宣墨冷冷问道,忍住想一剑刺死她的冲动。
他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宝玉和静儿至今没有下落……可他却还是想亲耳听冷冉竹亲口承认些什么,或者,否认什么。
门口晕红灯笼映照他的面容深沉骇人,他看着冉竹静静靠在门口,明明是被鲜血覆盖住的脸,可那双清亮双眸他竟看的那样清晰,清晰到如暗夜绽放的白净优昙。
“皇上,奴婢只想问他几句话,事后您再赐死我也不迟。”冉竹淡淡看了眼宣墨抵在她胸口的泛着冰冷银光的长剑,平静开口。
“记得中原有梁祝化蝶,今天倒是可以亲眼一见了。”水千代优雅的玩弄着手指,倾城容颜迷倒了万千男女,说话却是冰冷无情。
宣墨眉头皱了皱,不说话算是默许。
“竹儿,师父徐番还有师姑白静都看好我们二人在一起,只可惜我此生不能陪你。来世定与你再续今生。”冉竹还未开问,“浥轻尘”再度深情开口。
空气里一声长剑刺入血肉里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冉竹吃痛闷哼低低响起。
冉竹费力抬眼,当看到宣墨眸中的熊熊怒气,她嘴角不禁扯起一丝苦笑。他就这般沉不住气,若不是她清楚宣墨担忧宝玉和白静,这般举动倒像是吃醋。
“你说你是浥轻尘,我问你有次我落水掉入湖中,浥轻尘跳进湖水里救我时,对我曾说过的一句话是什么?”冉竹吃力问道,脑袋里一阵阵眩晕传来。
“浥轻尘”的脸色忽的白了一下,但随后恢复了平静,略一思索答道:
“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冉竹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中带着浓浓的鄙夷嘲讽,随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泪水和着鲜血在脸上清洗出了两道痕迹。
“浥轻尘”待看到冉竹这般神情就知道自己露了破绽,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可脸上却依然深情款款的看着冉竹。
宣墨第一次见到如此疯癫的冉竹,鲜明卓然,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冷冉竹再次被人摆了一道。
“你为何只笑不说话,你们到底认不认识?”水千代好奇问道。
“水蛮儿,当年玄镇的瘟疫奴婢还一直未曾感谢你呢。”冉竹忽的收住笑,慑人的目光咄咄逼人的看着水千代。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乳名?”水千代目露惊诧,待听到玄镇瘟疫四字时她美目忽的一缩,面色露出狠厉,十指弯曲成爪跃向冷冉竹:
“我的乳名怎么是你这种卑贱奴隶叫的,找死!”
宣墨见水千代突然发难,为了保护冷冉竹,下意识的从冉竹身上抽出长剑,对向正杀过来的水千代。
长剑抽出的瞬间带起飞跃的颗颗血珠滴落在地面上,冉竹看着眼前傲然身体渐渐模糊,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忽然,屋外蹭的冒起无数火光,白色烟雾似是从地底发出迅速蔓延进屋内,众人很快被淹没在一片火光烟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