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只有怒意,看着沈蝶烟眼中的期盼和讨好,皱着眉冷冷的回了一句:“陈俗。”
别说是沈蝶烟,连陈师傅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濮阳宗政还是一脸的冷峻,根本就没有改口或者道歉的意思。沈蝶烟连忙赔笑这将衣衫折好,从箱子里摸出一件霜色的衫子说:“陈师傅,这件的料子是什么,我居然没摸出来。”
“这件是麻葛混丝织成的,现在穿不觉得什么,等到天再热些的时候,就能显出它的凉快透气了。”陈师傅不愧是生意人,顺着沈蝶烟这张自然不到哪里去的笑脸就当台阶下来了,打起精神跟沈蝶烟介绍起来。
衣料摸在手中的确不错。霜白色的底子看起来极符合那人的气质,膝盖以下上描着几片淡墨莲叶,清雅脱俗。沈蝶烟将这件衣裳拿在手中越看越喜欢:“陈师傅,就是在这件了。”
濮阳宗政在旁边听着忍不住要发怒,这女人真是胆大妄为,明明是要给自己来买衣服,居然不问他喜欢与否就擅自做了决定。
“料子真是好料子,若是别人来,”陈师傅抬高右手,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既然是沈小姐要的话,六两。”
沈蝶烟笑笑:“陈师傅好大方,我这还没开口呢,你就一口气就给减了二两银子。”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给包起来?”
沈蝶烟还没点头就听到身后梁大哥说:“我不穿这件。”
“为什么?”
看着沈蝶烟无辜的眼神,濮阳宗政居然一时无从答起。既然无从答起就不用回答,濮阳宗政抿唇不语,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蝶烟。
两人正在这边大眼瞪小眼之时,李越捧着一个绿油油的东西跑进来。
“蝶烟姐,你们怎么这么慢,我在门口等你们好一会了。”李越将手上的用荷叶包着的东西交给沈蝶烟。
沈蝶烟打开荷叶,先伸到陈师傅面前。陈师傅摇摇头:“客气了,不过这东西我可不爱吃。也就你们年轻人愿意尝这些东西。”
沈蝶烟转而将东西捧到濮阳宗政面前。濮阳宗政也不看那荷叶上红绿相间的点心,只是看着沈蝶烟。沈蝶烟也不急,就捧着点心站在他面前。最终竟是濮阳宗政在沈蝶烟亮晶晶的眼眸中先败下阵来。他伸手拈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微甜不腻,满口清香。沈蝶烟看见他吃下去,眼睛笑成弯月:“如何,这翠玉豆糕味道还合意吧。”
不等濮阳宗政回答,她就将整片荷叶放到他手上,转身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银子放在柜台上:“陈师傅,麻烦你把这衣裳包一下。”
濮阳宗政在旁边将她脸上那抹一闪而逝的狡黠看的真切。然而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他非但不怒,反而连之前的怨气也瞬间烟消云散。
“蝶烟姐,买点心剩下的钱。”李越把剩下的银子放到沈蝶烟手中,沈蝶烟看都不看又塞回了他的手里:“你自己拿着,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就自己去买。”
“真的?蝶烟姐,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姐姐。”李越把陈师傅用布头包好的衣服抱在怀中,“我来给你拿东西。”
这个孩子----沈蝶烟看着李越一蹦三跳的窜出成衣铺子,不由的想,为什么他的性子偏偏要像李郎中而不是温婉大方的李夫人。
濮阳宗政把手里的荷叶也塞回沈蝶烟手中,径自拿了柜台上的伞走到铺子门口,撑开后就朝着李越的方向走去。沈蝶烟连忙向陈师傅告辞后追了出去。
李越手里拿着了银子,彻底跑的无影无踪。沈蝶烟手里捧着包着翠玉豆糕的荷叶,摸不清梁大哥的心思,也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言不语。
濮阳宗政走在街心,不知是手中撑着油纸伞的原因,还是因他浑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气息,沈蝶烟跟在他身后,竟然在拥挤的集市上走的畅顺无比。
突然,濮阳宗政停住了脚步,沈蝶烟心中正在琢磨他,一时不察差点撞了上去。她退后了半步,接着认真的盯着眼前的男子,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肯落下。
“濮阳,濮阳宗政。”
沈蝶烟听到从他口中吐出的这句话,感觉很是莫名其妙:“什么?”
“濮阳宗政,这才是我的名字。”
“濮阳宗政。”
沈蝶烟跟着重复了一遍,虽然语气之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但总算是听到她口中没再唤出什么“梁大哥”、“梁大哥”的,让濮阳宗政的心情略微平和些。他满意的颔首,在他身后的沈蝶烟自然没看到他的这个小动作,见他抬腿继续走连忙跟上。
沈蝶烟心中暗想,这次事情可是严重了,不记得自己也就罢了,居然还编排出个新名字新身份来。他是究竟是受伤失忆还是被什么脏东西给冲撞了?
这些日子,沈蝶烟把受伤后的梁大哥摸了个透彻。总而言之就是,凡是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只是一个眼神,都不准质疑不准反驳不准忤逆。虽然沈蝶烟此刻心中恨不得把李郎中绑在梁大哥床边时时刻刻看着,可嘴中还是要唤他叫做“濮阳宗政”以保一时安稳。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闲逛,沈蝶烟走上前两步与濮阳宗政并肩。濮阳宗政微微偏过头,见沈蝶烟捧着那颜色可人的翠玉豆糕在自己面前。
“你喜欢这个吧,平时用饭都没见你吃多少,这豆糕你却一连吃了几块。”沈蝶烟笑着说。
“你这看倒仔细。”濮阳宗政翘起嘴角,神情有点像嘲讽,语气却没有讽刺的意思。
沈蝶烟闻言竟然点头承认道:“这是自然,早晨你没吃饭,你再吃两块,免得一会饿了。”
濮阳宗政盯着沈蝶烟,见她笑着拈起一块送到自己口中:“我自己很少吃这个的,前些年搬到这里的时候,我没见过这豆糕,缠着父亲买了许多。结果自己贪吃一下子吃到请李郎中来开了消食药才罢休。你全吃了吧,拿着它走来走去的也不方便。”
濮阳宗政明知这是沈蝶烟哄自己吃东西使出的小手段,可仍是心甘情愿的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