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甚是平静,并不见有什么异状,也不见那些人马的半点踪迹。梅若雪悻悻的道:“哪有什么热闹啊,唉,我明日就要回兰溪去了,我们不如再回去喝几杯。”
段徵羽道:“不会的,今晚一定有事发生。这些部落与朝廷断绝来往已有数十年,突然齐聚太和城定有图谋。”
林凤生不明其中内情,只是默默的沉思,于两人的话并不接口。
梅若雪道:“定是他们脱离了朝廷以后后悔了,想让朝廷重新收留他们,哈哈,这不是一件大好事么,有什么可奇怪的。”顿了一顿又问道:“哎,我说段公子,你怎么会对朝廷的事情如此清楚啊?”
段徵羽道:“我有亲戚在朝中为官,经常听他说起这些事情,所以也就略知一二。”
梅若雪将信将疑,笑道:“你的亲戚官大不大?能不能提拔我表哥当个将军,以后也好带兵打蒙古鞑子啊。”
段徵羽微微一笑,答非所问的道:“林兄如此人才,若是果真有心效力于朝廷,日后若有机缘定会受到重用的。”
林凤生笑道:“在下只是空具抗敌守土之心,于名利一物却并不热衷,为朝廷效力是无从说起的。”
段徵羽笑道:“我和梅姑娘也是随口说笑,林兄不必在意。”
三人走在街道上,林凤生道:“皇宫禁地定然守卫森严,即便这些人想图谋不轨,那也是自取灭亡,段兄弟不必忧心。”
段徵羽点点头,纤细的双眉仍是紧紧的挤在一起。梅若雪笑道:“为什么这些人要来皇城捣乱你会如此紧张?这‘段’可是大理的国姓啊,你不会是什么皇亲国戚吧?”
段徵羽连连摇头道:“梅姑娘说笑了,在下一介书生,怎会是皇亲国戚。这种话可乱说不得。”
林凤生也打圆场道:“表妹,不要乱说。段兄弟和我曾同窗多年,并不是什么贵族子弟。”
梅若雪伸了伸舌头,道:“不说便不说,好稀罕么?你怎知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林凤生道:“你明日还要赶路,早些回客栈歇了吧。”
梅若雪道:“也好,我一高兴便多喝了几杯,头有点儿发昏,真有点儿想睡了。”
段徵羽道:“莫老伯呢,不管他了么?”
林凤生道:“他酒量如海,即便将酒楼里的酒都喝光了也是不会醉的,他喝得够了便自己回去了。”
当下折回下榻的客栈,各自回房歇了。
林凤生躺在床上,默想白天所学的掌法,越想越觉意兴勃发,到后来便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睡。于是起身掌了灯,拿出段徵羽所赠的“鬼谷子‘翻阅起来。
只见书中所载兵法极尽变化,精妙绝伦,智用于众人之不所知,而能用于众人之所不能,潜谋于无形,常胜于不争不费,林凤生细细研读了两篇,不禁叹为观止。心道:“若能将这些奇妙兵法用于抗击外敌,何愁我大理国江山不保。我一定要勤加研习,如若鞑子果真来犯,便投身军中以此阻而破之。”
想到破敌有望,不由得精神大振。又读了一篇兵法,烛光渐渐暗了下来,接着房中一片黑暗,原来烛台已经燃尽。林凤生起身推开窗户,万籁俱寂,月白风清,远处偶尔有几声犬吠传来,城内一片安静祥和之象。
寻思道:“看来是段兄弟多虑了,那些部落的人虽然蛮横,但这太和城乃是天子脚下,恩威咫尺,他们想必也不敢造次。这些人听闻国家有难,前来与皇帝商议抗敌大计也是有的。”
打了个哈欠,宽衣解带上床睡了。一夜无事。
次晨梅若雪要回兰溪,林凤生直送到南诏德化碑旁,说道:“表妹,回去代我向姑姑问好。我跟莫老哥再学几天功夫便回来,请她不必挂念。”
梅若雪道:“嗯,你安心练功吧,我娘知道你亲受莫老伯指点一定会很高兴的。”
林凤生笑道:“我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这武功其实是有莫大的效用的,小则健体防身、行侠仗义,大可上阵杀敌、守土安民,我以前实是有些太顽固不化了。”
梅若雪嫣然笑道:“你明白就好啦,你练好武功,文武双全,那不是很好么。你多保重,我可要去了。”
林凤生牵过一匹马来,道:“路上多加小心。你回到兰溪城便将马还给妙家马帮,余下的几匹等我回来之时再行归还。”
梅若雪点点头,默默的跨上马背,轻轻一提缰绳缓步向前行去,每走出几步便要回头看一眼,心中依依不舍。
林凤生目送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石板路的尽头,眼圈微微一红,不觉有些怅然若失,情不自禁的想起乐府诗《孔雀东南飞》中的一句词来:“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而此情此景,却又比孔雀东南飞更为煽情和难舍。他和梅若雪从小青梅竹马,这些日子以来更是形影不离,实已在无形之中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忽听莫衷是的声音在身后道:“凤生兄弟,梅兄家的小丫头呢?她走了么?”
林凤生呆呆的看着石板路的尽头处,头也不回的道:“表妹她已经走了。”
莫衷是道:“这小丫头很讨老哥我喜欢,本想来送她一送,哪知她竟已走了。”伸手拍了拍额头,又道:“昨晚喝多了,睡过了头。这小妮子一走,耳根子突然变得清净了,还真有点儿不大习惯。”
林凤生道:“日后您得空便来大理找我们,自然就能再见到她了。”
莫衷是哈哈笑道:“我交了你们这两个小朋友,大理那一定是要常来的。你们也可以到南朝来看我啊,这叫有来有往。”
两人在泰和酒楼大鱼大肉的吃了一顿,便又来到废园中传功练武。莫衷是道:“你且先把昨日教你的乘风掌法再好好练上几遍,老哥我有个毛病,那就是酒足饭饱便爱睡觉,我先睡上一忽儿再说。”说罢席地呼呼大睡。
林凤生活动了一下四肢筋骨,便自行练习起来。先是将乘风掌一招一式的练了一遍,觉得已无阻滞之处,便又走了一遍踏雪寻梅步,最后将步法和掌法融合一处,脚下不停,手上出掌。
初学乍练便要将两种武功配合在一起使用,自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他昨夜躺在床上细细揣摩了一番,已略有心得,反复练习了几遍,居然已能融会贯通。他练习了近两个时辰,莫衷是仍是大睡不醒,不觉有些心不在焉起来,胡乱练了几招便也躺在墙角阴凉处睡觉。
林凤生昨晚挑灯夜读直至深夜,早晨又起来为梅若雪送行,睡眠时间本就不足,加之练功有些疲累,此刻一躺下便即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忽觉酒气刺鼻,脸上一片冰凉,睁开眼来只见莫衷是将酒葫芦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塞子已被拔开,酒一滴滴的落在自己脸上,忙一咕噜翻身坐起,说道:“莫老哥,你又来捉弄我。”
莫衷是哈哈笑道:“你小子就爱偷懒,我一睡着你便不好好练功。”喝了一口酒道:“快起来,让老哥瞧瞧你练得怎么样了。”
林凤生起身正要演练,却被莫衷拉住道:“一个人练有什么意思,我陪你一起练!”将手中的酒葫芦往地上一丢,忽的一掌向他肩头击去,正是乘风掌中的一招“狂风乍起”。
林凤生斜刺里闪出两步,避了开去。莫衷是笑道:“不错,闪的还算快。”手掌横扫斩他左肋。林凤生脚步一错,还了一招“疾风劲草”。
莫衷是道:“好!有攻有守,很是难得。”他嘴上说话,手上却丝毫不停,连出了四五掌,都被林凤生仗着巧妙步法避开。
莫衷是道:“别怕,你还手啊。一个劲的逃跑像什么话,那你学了掌法有什么用。”他见林凤生一味逃避,出掌便越来越快,双掌飞舞将他裹在掌影之中,将这套掌法的疾字诀发挥得淋漓尽致。
林凤生初次与人拆招放对,可说半点经验也无,只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惊涛骇浪之中,心中甚是惊慌,脑中登时一片空白。他步法虽然巧妙,但面对重重掌影,却也不敢贸然闯出,脚步也随之呆滞,勉强支持得两招,被莫衷是伸掌一推仰天摔倒。
未等身子着地,便已被莫衷是抓住衣襟提了起来,林凤生吁了一口气,笑道:“您出手如此快法,像极了了一个人,不对,是一个菩萨。”
莫衷是哈哈笑道:“你说的是千手观音吧?老哥我这是手快,可不是手多。手多那是骂人的话。”
林凤生只觉气喘心跳,在台阶上坐下,笑道:“刚才明明有千百只手掌将我团团围住,和千手观音也差不多。依小弟看,您也别叫什么独行酒仙啦,索性就叫千手观音便了。”
莫衷是笑着白了他一眼,正色道:“你小子还真是块习武的好材料,这乘风掌你算是学会了。不过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这掌法那是易学难精,还要靠你自己慢慢领悟。若不是学了梅家的神奇步法,别说是一招你只怕我的半招也接不住。”对他改江湖诨号的玩笑并不接口。
林凤生点头称是,便也不敢再插科打诨,一本正经的垂手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