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舱里不好找,对方要是潜入了房内,我们就再也不可能知道是谁,只是事关重大,就这样置之不理心又不安,我与大头走回甲板,我向大头指了指二楼,自己则往地下底舱跑去。底舱不似一楼,下面分为好几块地方,有锚链舱、货舱、压载舱、机舱、舵舱。
我手握匕首,慢慢的往里挪,每过一格,就全面搜索,直把所有舱口全都寻完,仍不见一个人影,我沮丧的回到外面,见大头一人守在门口,看样子他与我一样,也是没有收获,我耸了耸肩,走了过去。大头问:“你确定看到人影了?”
“没问题,”我肯定的说:“虽然精神没你好,还不至于看走眼。”
大头说:“那看来这人已经回到自己房间了,毕竟我们要从后面跑到前面,这一段路的距离,足够对方潜回房间,若是以我的速度,可能都已经脱衣服钻进被窝了。”
确实如此,我惨笑一声,无奈的说:“那以后我们得小心行事了。”
回到房间,却变得毫无睡意,影子人的出现让我原本喜悦的心荡然无存,他到底是谁,是不是陈珀来这边的人?以他如此快速的反应,我敢肯定他是有意监视我们。陈珀来一伙在整艘船上到底还有多少同伙,他们最终会以何种方式把目前平静给颠覆了。另外郑老师到底有没有欺瞒我们?这一切,都让这艘“成功”号充满了变数,如同脚下的大海,激流暗涌。不过,起码有一点我想问题不大,通过杂物间那伙人的商讨,在尚未寻到失踪船只,或者说他们手中的资料之前,陈珀来一伙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第二天,“成功”号准时出发,进入北冰洋后,温度表上显示的温度已是零下6度,随着不断北推,浮冰越来越多,冰层的面积也逐渐变大,有的大小都不亚于“成功”号的块头,它们就像暗礁一样浮在水面任凭海浪拍打,同时我还看到几条延绵的冰带,散发着炫目的光线,随着船舶移动,观看角度不同,所有的冰块折射的光芒色泽各异,宛若缤纷夺目的水晶。
若不是心有旁系,眼前景色可谓美轮美奂。这断时间里,最紧张的莫过于郑老师了,他不断的出入驾驶舱,不断的去船前观看形状稀奇的冰石,眼见就要进入北极圈,他拿着两年前前方发回来的求救数据,协助大副寻找位置,更多时候,他深深的陷入沉思,目光迷离的对着这片人眼罕见的冰川之地。
进入北极后,船上的成员都闲不住了,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没亲眼目睹过这片晶透的世界,裹着皮衣,呵着雾气,兴致勃然的观赏着气势磅礴的冰峰,亲历着造冰运动的变幻,四周不时出现的冰裂、冰陷,这一切景象都让初入此地人群兴奋不已,当然也包括着我们几个毛头碎小伙,尤其孟蕾,脸上也不知是被寒风刮的,还是被自己的炙热情绪渲染出来的晕红,伴随着每一次歇斯里底的惊呼,瞧着颇有趣味。
不时飞翔而来的角嘴海雀,黑眉信天翁,它们好奇的打量着这艘不速之客,落在桅杆最上端,向啄冰似的啄着杆子,咯哒、咯哒响。
只是这几日里,就算我在如何留心,也没能在人群中看到那晚三个人,难道这几人从天津上船后一直潜伏在自己的房间?
北极圈不同一般海域只需要精确经纬度就能直行过去,跌宕起伏的浮冰成了我们最大的障碍,很多时候,为了寻找没被包围的通道,我们不得不绕行数海里,有时候干脆利用“成功”号的推动力,在易碎的冰层上凿出一条裂口,踏着冰屑前进。
这方面林全运做的一丝不苟,他的熟练的技术总能避开一切障碍,让船舶缓缓的朝着指定位置靠近。他的水准叫于兴旺羡慕不已,沉稳的让人感觉不到是首次进入北极。又行了几个小时,表针已经指向下午7时,可天空仍旧犹如白昼般的明亮,林全运停止了前行,他谨慎得告诉船长:“要是还继续往深里行驶,到时冰水冻合,我们就会被包围里面,再也出不来了。”
这时的气温表显示的温度是零下58度,林全运所虑引起了几位决策人士慎重思量,此时我们所处的位置离指定的地点大概还有七、八海里,前方冰层覆盖,就像一道屏栏,让我们举足不前。这样的低温下,冰层冻结极其容易,没人希望“成功号”重蹈覆辙,被围困在冰层中央。经过一番谈论,成功号驻地勘察,为了不至被冰水解冻,每过一小时启动换位。
来到目的地,不用郑老师过来通告,我也清楚接下来该是我履行责任的时候,这几天我从朱教授那里借来许多关于北极的气象数据,这个老头现在对我基本已经没有成见,慷慨的把我需要的资料整理出来亲手递交给我。我拿着资料认真分析北极气候、风向等规律,虽然不能完全依据这一叠子数据来判断两年前这里可能出现的现象,但是有些数据还是能够给我一定帮助。
在我翻阅最后几张数据时,郑老师一直侯在我旁边,也不打搅,如是遇到我不解的地方,他就耐心的分解给我听,直到我合上资料,郑老师才关切的问我:“能看出眉目不?”
我打量了一眼极地风光,心中早已有别的谋定,要想在冰层交错的海面上去判断水流,那无异于痴人说梦话。水流被起伏不定的冰山、浮冰群截断,蜿蜒曲行,这些表面现象只能证明它的流动方位,却无法得知这一带可能存在的潜在危机。而且这一带又属于极地,想通过天象来判断也不现实,要想求证,我唯有从冰层下面潜水观探。
行驶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不用催促我也知道该是我拿出真材实料的时候,尽管我现在仍是一筹莫展,但也许潜入水下就有可能不一样。我与于兴旺二人穿上从天津带来的干式潜水服,每人背上一个压缩空气筒,本来从安全角度来说,我希望大头也能陪我下去,自从上次发现黑影人在暗中监视我们,对于之后的一切侦查行动,我们变得格外小心,并且在进入北冰洋时,把所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于兴旺和刘旭几人,唯独没有让徐飘红知晓,倒不是有意隐瞒,而是又怕她胡思乱想。
之后,我与大头又去了几次夹房,想窃取新的信息,却一次都遇不到他们,我暗中观察那几人,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在一次打饭时间,看到林全运站在郝光荣妻子后面,故意推推碰碰。
事情早已变得扑朔迷离,我唯恐自己这边监视对方的事情败落,对方会改变策略,早早让同伴们做好应战准备。
纵观我们一行人,水性就数我、于兴旺、大头三人最好,不让大头下去,怕的就是我们入水后,船上突然发生变化,到时候千纸鹤一人不好应付,有大头协同保护几位,我就能心安许多。
预热身体后,我拍了拍大头与千纸鹤,把上面的事情交托他们,与于兴旺爬下梯条,此时许多科研人员划着小皮艇在冰川之间各处采集样本。各做各的事,我向船上几人挥了挥手,与同伴对了个眼,带上面罩,一头扎进水里。
海水很冰,不过我们的潜水服属于加强保温型的,它能很好的储备内部的温度,又能把外面的寒气抵御,也能保护我们被水底的礁石割伤。当然以上的危险都是可预知或者避免的,我们更需要防范的还是那些带有强烈攻击性的北极熊,格陵兰鲸,北极豹等极地猛兽,要知道,这些猛兽在水中可能会让我们再也回不上去。尤其北极熊,属于非常有思维的捕食动物,很善于伪装,它会向目标动物释放一种漫不经心的信息,让被捕者以为自己此刻远离着它,是处于安全的,北极熊一旦迷惑成功,就会开始锁定目标,很有耐心的转一大圈,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行过去,当你意识到它在靠拢时,此刻,你离它的美味已经相差不远了。之前我就在好几处的浮冰上看到北极熊躺在上面懒洋洋的享受夏日的阳光,我不得不防备这些狡猾的大个子。
所以我与于兴旺除了在头上带上深水探灯外,还每人绑上一个腰包,腰部里除了一把备用的防水手电筒,还有一把小型凿冰锥,两个能够维持我们十分钟呼吸的氧气嘴,在我的手上还带着从刘旭那里要来的深水腕表。匕首没有放在包里,而是绑在大腿部位,这样能让我以最短的时间取到它,为了方便水下沟通,我与于兴旺在房间里排练出很多水下手势。
背后的氧气筒能够维持我们四个小时的氧气,来回一趟,应当足用。冰下水质很清,目测力挺远,我们垂直朝下游行了三十多米,还能看到沉叠在水下的冰层。为了能够更准确的获悉水流汛息,我朝下指了指,两人继续往下潜行。又游了二三十米,此时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水压造成的浮力,以及耳膜微感得不适。在水中的反应让我有点迷惑,我记得以前在海里潜水时,我能潜的更深一点,而且生理也没如今这么大的反应,难道低温下的海水跟时常的有区别?
进入水中后不似上面这般方便交流,不敢继续往下潜,用手势问于兴旺有没有不适的感觉,于兴旺拍了拍胸口,伸出小指头,表示自己胸口出现不适,于是我们稍稍回升数米,停在原地以做适应。
我一边休息,一边四处观望,水下很静,几乎没什么生物出现,水流迹象也不是特别明显,仔细辨认发觉应当是由西往东,但这做不得依据,毕竟失踪的船只已过去了两年多时间。我掏出郑老师交给我的水下感应器,看是否能起到作用,据说这玩意能通过水分子感应到无线声波或者重金属的存在,按郑老师之前的指示左右捣鼓了不少时间,感应器上的传感器死静一片,看来这附近是不大可能存在那艘科研船了。我朝东位指了指,据两年前发回的数据报道,那边正是船舶失事后最后一次搜集的信息。
二人往东游去,约莫游了二十多分钟,见前方原本宽阔的海流逐渐缩小,并且还存在好几小股细流,这些现象告诉我在前方不远处一定存在某一样障碍物,或沉积下来的冰层,或许别的什么,由东而来的水流因为它的阻挡或者分叉而开流。只是头上的探照灯射程有限,我得再过去一段距离或许才能看到。
我向于兴旺招招手,领在前头顺着水流往东南方位游行,不多时见到前方有一团白色的物体静止在那里,水流正是被它分割掉的,再靠近几米,此时已看清它是何物了。原来眼前所见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冰山,通透晶莹,在水下与海水融为一体,隔远根本就不宜察觉。
原来只是冰山挡路,我大失所望,准备顺着一条支流转北游去,于兴旺却拉住我,手朝胸口指了指,又往上头指了几下,我明白他所指何事,怕是在水底气压高,时间久了受不住。于是我俩摸着冰山往上回游,游了一程,感觉差不多了,我用手势询问于兴旺顺畅些了没?于兴旺点了点头,我跟着问他可以继续不?于兴旺表示给他点时间休息一下就行,于是我只有陪他靠在冰山上稍作休息。
正沉凝着,于兴旺靠过来拉扯我,手指前方,我顺着他的手势往前看,见不远处在我们的上方冰山的中间居然露出一个直径一米来宽的洞口,我急忙游近观察,这是一个上宽下窄的洞门,四周与冰山一样呈结冻状,表面被水流洗刷的很是光滑,把灯光投向里头,除了被冰面折射辉映,根本看不清里头到底有多深,我试着往里游了一下,进出并不费力,回到外面仔细辨查,感觉里面似乎有水在缓缓往外流,流量微小,不知原本就是里向外涌,还是外面的灌进去后再反溢出来。若是直接由里往外流的,冰山内部很可能是贯穿的,就算不是贯穿,起码里头也有空气,若是溢流的,那里面肯定就是不通的。看了一会,我思量着不应该无端进去犯险,虽然心中充满了好奇,但是科研毕竟不属于我的范畴,关键是失踪的船只跟这个洞穴应该不存在关联。
我与于兴旺围着冰洞口久久不愿离去,有一点我们都很纳闷,里面的水是如何做到不被冻结的。
虽然决定不去以身犯险,那内心泛起的窥探心深深得折磨着我,见它离上方的水平面已不是很远,犹豫了一会,最终决定顺着冰山绕行一段,想测试一下它的半径,同时也想求证一下有没有另一个与它相连的洞口。
人就是这样,总会为自己的好奇和无知找许多借口,说实话,吸引我的不是洞穴本身,而是怎么可能在冰山中间存在不被解冻的水质,就算搔破头皮也想不出理由。我与于兴旺挨着冰山环游,冰山的根基很大,大到我们感觉不出来到底转弯了没有,游了十几分钟,我气馁跟于兴旺做手势,折回算了。
于兴旺比我执着,伸出一只手,示意再游五分种看看,游了五分钟,他又跟着要了五分钟,就这样我们依着冰山游了足足二十多分钟,当于兴旺又准备伸出手指时,我不答应了,我不是怕自己迷路,手上的腕表有短距离定位数据和指南针,我只是怕过多耽搁时间,毕竟氧气筒只够维持我们四个小时,可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正事毫无头绪,却在这里消磨了大半时间。
我不再理睬于兴旺的要求,转身往回游,游了一小截,回头一看,这家伙竟然不跟过来,停留在原地一手搭在冰山上,一手向我招手,我也反身向他招手,并且做手势告诉你别浪费时间了,于兴旺见状,摇了摇手,把十字交叉,这也是我们预设的手势,表示有新的发现,或者急事的意思。
一看这个手势,我无奈的游回去,游到他身边,伸出食指做了个问号的标识,于兴旺把我拉到冰山跟前,指着冰墙,我贴近细看,不看还罢,一看震了一下。
在冰墙上我看到一排痕迹,贴近辨认,极像是字体,还是汉字结构的那种,字迹本身应当是凿的很深,但随着海水流动,与冰水复合,如今已经模糊不清了,如不细看,很难发现。
于兴旺从腰包里取出凿冰锥,在上面轻轻的抠冰,试了一会,效果并不理想,我摸着冰墙又在附近寻到一片字迹,可是情况跟前面相差无几,一个字都辨认不出来。当我寻到第三片字迹时,我已经信服这些字全是有人刻意凿上去的。
中国人自来流行两种习俗,一种是不管去哪里,只要看到洞眼或图腾类的地方就会撒钱祈福,这不奇怪,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贯信奉钱是万能的国人,当然也相信钱能通天地。另一种就是文人骚客的习俗了,古时候出来探山觅景的多为心头有点墨汁的文人,流行在石壁或者名人墓碑上写诗提赋,以示后人。现代人已经不流行作诗吟赋,来到一个地方更直接,挥下“某某到此一游”,只要留下提名便是心满意足。
我相信没人无聊到在北极冰下凿字留名,一连寻了几处,字迹全已模糊不清,但是我确信冰上几字是汉字结构,若我的判断无错,那就不得不引人深思,是谁在这种地方花费精力凿字,在凿字时他应该想的到在这种地方留字,根本就不可能保存的下来,那干嘛还要凿一堆堆的字,想在上面留下什么信息?带着疑问,我与于兴旺继续环山而游,可是除了之前几处出现字迹,没别的地方再出现过这样的字迹。
二人寻思着,决定先按原路返回,做这样的决定,一来我们深知在水底潜行最怕的便是遭遇海豹、北极熊、鲸鱼之类的北极生物,远离熟悉水域危险性会陡然增加。二来,想再去之前的冰洞口附近看看,是不是也有类似字体这样的图案。可是我们今天的运气实在有点糟糕,应了一句人算不如天算。眼看就要到冰洞口了,我无意间看到在我们头顶不远处居然有一头肥胖圆润的北极熊朝我们这边偷偷潜行过来,若非他身子庞大,否则在海底视线受阻还真不易发现。
北极熊是很狡猾的食肉动物,尤其它捕猎时,在水中滑行的动作不仅悄然无声,而且一旦接进猎物在冲击的一霎那,速度丝毫不弱于陆地上。眼下我们所遭遇北极熊明显正处壮年时间,刚才若不是我无意朝上看了一眼,凭现在跟它之间的距离,要不了几分钟可能就被这家伙偷袭成功。我在庆幸之余,更多的是头皮发麻,眼下的情形对我们极其不利,这点自知者明还是有的,在水底,就凭我跟于兴旺手上的匕首,根本无法与这庞然大物搏斗,不夸张的说,与它交锋存属自寻死路。
可如今,北极熊由上而下,上方的出路俨然已被堵死,水下我们又游不过它。
北极熊原本游行的速度缓慢轻悄,它可能想着用出其不意的方式轻松偷袭我俩,此刻被我发现,它先是一怔,停下脚步,犹豫了数秒,突然猛速朝我俩冲过来,洁白皮毛甚是耀眼,加上肥胖的身躯,宛若粗壮的利箭出弓,憨厚可掬的面容此时显得格外的狰狞,。
“快闪。”我连忙戳了戳于兴旺,用手势招呼他。自己却身在原地,不知该往哪边逃窜。
于兴旺亦是手足无措,举足不定,我左右环顾了一下,只怪自己对北极熊习性所知甚少,不知道这家伙可以在水下屏住呼吸多久,也不知道它可以往下潜行多深,但是我很清楚,以我们现在与它之间的距离,要不了几分钟我们必定被它追赶上,现在还不是求证北极熊水下性能的时候,因为那是拿着二人性命做赌博,我脑子里想到一个去处,隐隐觉得不是很妥当,不过此时此险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拉起于兴旺就往前游,游到了冰洞口,目测了下洞口大小,又回头看了一下的身躯,心头比量一番,觉得它应该是挤不进来,至此宽慰了不少,拉着于兴旺赶紧朝里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