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巧了,昨儿个耍得太疯了些,口袋里现是比脸还干净,不然先欠着,等新发了饷儿,我专给您送来。”
这富贵公子着一拢织金妆花绢的红衣,手上那象牙折扇一开一合,端的是一副世家公子哥做派,任谁也想不到如此谪仙一般的人物此刻竟自个儿凑在满月楼掌柜那儿赊账。
“文公子,本来小店做得就是小本生意概不赊账,瞧你不像是那赖账的人才宽了时日,结果你可倒好,干脆几个月不露面了。”孙掌柜内心很是无语,但还是硬生生把那个鄙夷的眼神憋了回去,只嘲他:“先前的账都没清,今儿怎么还有脸来呢?”
那公子很明显是个老手了,眼珠子提溜一转,忙赔了笑脸殷勤道:“这不是被家里人扣住了嘛,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偷跑出来,立马便来照顾孙掌柜生意了。”掌柜的不理他,他就自个儿叭叭没完:“我这么够意思,孙掌柜,你交我这个朋友绝对吃不了亏……”
孙掌柜听着他这一通说辞,心里那口气终是憋不下了,管他是哪家公子哥儿,赖账就是他没理儿!便吹胡子瞪眼睛,一个无影手截了他的折扇,只丢下句“公子这象牙扇暂抵饭钱罢”,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屠苏馆里月茹刚把绵姐儿晨起时洗漱的水准备好,就见从窗里钻出一个俊俏的红衣公子哥儿。
而秋香色金线蟒大被褥里装睡的姑娘听着动静便下榻迎他:“今儿可还顺利?”
那“红衣公子”松了发髻,解了衣裳,俨然一副少女模样,只闻她生无可恋道:“祖母送的象牙折扇被满月楼掌柜给扣了。”
此语一出,如惊天霹雳般,月茹月环两个人都不禁冷汗涔涔。
裴绵泱一脸无辜相,直躺回塌上,喋喋不休抱怨起来:“昨儿个以文会友,崔兄赠了我一坛松醪春,我自不可能带回来,便只自斟自酌饮了一杯,没成想竟趁着酒兴把银子提早撒出去了。饭钱我本想舍脸记账的,谁料那孙掌柜夺过象牙扇就跑……”
裴绵泱丢扇这事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无人察觉便能一直蒙混过去哄府里说压箱底找不着了,可若是外边有心之人发现了那把折扇出自国公府,还真保不齐拿去做什么文章。
不过府外边的风风雨雨裴四姑娘暂时是听不着了,毕竟她又要“身体抱恙闭户休养”了。
而言蹊请走那位秦庸医之后,只觉得百无聊赖,偶然间听下头的丫头婆子们碎嘴,才知道这公府里原还有位顽劣的药罐子裴四姑娘,心里便偷摸着生起了主意。
深宅大院里闷得慌,她特别想瞧瞧何为古代闺阁女子“精致的淘气”。
云锦院。
薛氏看了会子账簿便喊着头疼,顾自传了丫头来揉头,另又叫孟娘子带人去绑了琅哥儿到云锦院来读书。
可巧呢,早上屠苏馆刚放出消息说绵姐儿又病了,中午岳麓书洞便传回信儿说琅哥儿又逃课了。
这对便宜儿女,真是成日里给她这个当娘的没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