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裴绵泱一举推开窗棂,寒夜的风席卷而入,沈衔玉上前几步,直勾勾凝视着绵姐儿的眼,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局促:“我刚去瞧过了,门已被从外边锁住了,现在……该怎么办?”
风拂过面颊,裴绵泱弯了眉眼,微微侧首朝他,渐渐溢出笑来,气韵缓送浅浅启唇:“只求沈兄府中人来寻你之时能捎我一程。”
沈衔玉抬眸直视着文长歌那素雅干净的容颜,晚风刮过他的衣襟,仿佛潋滟了世间的繁华。沈衔玉极力掩住心绪,走到窗前关了窗子:“今夜风凉。”
裴绵泱没理他,眼前的窗棂,被沈衔玉一双素手缓缓阖上,可她的眸光却不受控制的仍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那雕花的窗子,像是囚笼中的人渴望光明一般渴望那满街的繁华重回眼前。
其实她心里明白,定国公府,不会有人来救她。
祖母进退维谷,其余众人皆被蒙在鼓里。说来,如若沈衔玉待会儿也被侯府领走,她可真算是单枪匹马了。
她也不是不想借侯府之力一走了之,可说来今日事端只是因自己屡次挑衅杜兰因而起,本质上与沈衔玉无关,她没道理也不应该欠他两次人情,于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只回他以恬然一笑:“也不必劳烦了,你好生回去,改日我得了空便去寻你。”
从一身傲骨到颓唐凄楚,可能也不过是一刹的工夫,裴绵泱此遭算是体会到了。
过了会子,侯府小厮未至,杜兰因却又回来了,此时他眸内的痴狂之色已消失殆尽,只唇畔勾起笑意:“此番是我唐突了,失礼了沈公子。“
他朝着沈衔玉颔首致意,全然忽视了窗边的裴绵泱,方才还争锋相对的二人,此刻谁也不理谁竟显出别样的和谐。
“沈公子,你可以走了。”杜兰因好似是将先前种种皆如过眼云烟一般抛于脑后,好似泯却前尘看破世事不去计较的得道高人,未做出一丝一毫阴狠的神态,只摆出一副纯善模样:“侯府派来的人等候已久,沈公子此番大驾撷芳园,招待不周,还望您多多包涵。”
沈衔玉本还云里来雾里去搞不明白现状,见杜兰因变脸变得这么快心中便有了计较:虚伪之人怎配他多费口舌?
不过他瞧着文长歌黯然的背影却动摇了,这世上哪有丢下兄弟自己先跑的道理?更何况这地方可是虎狼窝,他可是能为好兄弟两肋插刀的沈衔玉!
“那文公子呢?”沈衔玉终一下午几乎没怎么与杜兰因打交道,待见识过他的真面目,这一开口竟还带了不易察觉的一丝仓皇。
“自然是留在这儿帮我了。”杜兰因弯了唇角,笑意却一分一分的冷了下去,眼中肆虐的是野火一般的疯狂,仿佛下一秒便会撕开伪装展开嗜血的爪牙将人整个吞入腹中。
沈衔玉仿佛也是忘了打退堂鼓,这次他直面那双猩红的血眸,目光如炬,语气亦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决绝:
“我带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