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云涛,敲上门栏纸窗,仿佛在场三人都陷入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沈衔玉眼尾滚红,薄唇紧抿成线,方才的一片泰然早已不见踪影,笑意在脸上滞了片刻,登时便敛得干净。
“那你叫什么,是哪里人。”裴绵泱细细思索了一番,还想着此等情况若上报官府说不定能有所改变,官府不卖平头老百姓的面子,却总还是得予定国公府几分薄面,她得问清楚才好展开后续工作。
不料小厮的话又一次颠覆了她的认知。
“杜兰因,皋落庄。”
“皋…落庄?”若问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是什么感觉,裴绵泱此刻真的非常有资格来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皋落庄是定国公府管理的庄子。
说起来,她本来对家里的田庄铺子也不太了解,只是这几日母亲成日里念叨“皋落庄如何如何”“乐平庄又如何如何”,影响着她也对这两个庄子的印象特别深刻。
“是哪家的庄子,天子脚下竟敢罔顾法纪,真是胆大包天!”沈衔玉义愤填膺拍案而起,裴绵泱却在不经意间尽数敛去面上的神情,就着一副平静姿态,颓唐的丧了精气神。
“定国公府。”
四个字,字句沉缓,可落在裴绵泱的耳朵里,她只觉得刺耳无比。她努力了几番才将唇角略略提起,这般不想笑却必须笑的滋味,她原以为自己能彻底摆脱的,却未料造化弄人,此时此刻她竟不得不再戴上这张虚假的面具。
“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呢……”
话刚脱口,裴绵泱就后悔了,试问这世道,有什么误会能把人家逼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照我看,就是公府里那些人自以为自己有权有势就目无法纪肆意妄为,前不久还听闻说裴大郎拐了妓子回家染了病。”沈衔玉晓得文长歌此刻忌讳“花柳病”,还极为贴心的将传言略略修饰。
“对了,他们家里最小的那个,前儿个还打架来着,本来这事好好处理也不会招人非议,可据说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在府衙里指桑骂槐,最后逼得人家没法了,白老太君才不得不亲自赶到公堂出面致歉。”
不知为何沈衔玉今日的话这样多,可即便此言虚假,这些话语却字字句句皆如刀子深深扎进了裴绵泱心里。
面对着流言蜚语,绵姐儿并未抬首回应,只是强忍着倒抽了一口冷气,目光游离:“我觉着还是‘不知全貌不予置评’来的妥当。”
沈衔玉本还欲打抱不平,见拗不过长歌,只得哑声应着。
再说杜兰因,他起初听着沈衔玉与自己达成共识,眼底便燃起了星微的希冀,却不料这线生机只持续了不到一刻,裴绵泱一直迟疑的态度便彻底将他堕入死门。
裴绵泱的质疑,仿佛就是在以一种温和的口吻告诉他:你所怨的,只是误会,而你,本就应该永生待在这晦暗的牢笼里。
他攥紧双拳,硬硬地从齿缝中逼出几言:“未经苦痛,你自然说得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