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摞陈年老账本被挪去了云锦院,山月居就仿佛焕然一新,言蹊在这边恍然间也觉得无事一身轻。
抱恙的风声既已传遍国公府了,那这便是言蹊熟悉这个世界的绝佳机会,可古代礼节冗杂,历过晨起那一波阵仗,言蹊心里已经直打退堂鼓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虽能借故暂避一时的风头,却终不能一直闭门谢客,况且她也不想到时候山月居外边跪了一圈自己不认识的子子孙孙求她露面——夭寿啊!
不过还有个法子……她之前看过不少小说,里边的主人公死了便能挣脱束缚回到现实世界。
但平凡了十七年的人生一次又一次让言蹊坚定的认为自己就是一颗微尘,只是踩了别人的狗屎运穿来这个没有wifi信息闭塞的时代。小说里主角都有金手指,而她如今只有满头鹤发和不知是敌是友的一府“亲眷”。没有光环buff的作死,容易“被”猝死。
言蹊一想到自己猝死在政治卷上的惨状就不由瘆得慌,到那时候她可真是算死在学习的魔爪上了。
“太夫人,秦太医到了。”门口的小丫头刚把太医让进耳房,绣巧便急匆匆地窜进屋来打断了言蹊的臆想,她只道是:“夫人知道太夫人身子不适,便特意递了腰牌请秦太医来为您瞧病。”说着还一脸委屈的看向袁嬷嬷,袁嬷嬷即刻便搭了话茬:“宫里的人她们确实是不敢拦着。”
言蹊算是听明白了,这摆明了是薛帘君给她下马威呢,她前脚刚把账本送走,后脚太医就搁外边侯着了,哪有这么巧的事?!这婆娘还惊动了宫里,是准备拿个大喇叭满城循环播报国公府盛老太君身体抱恙就差一命呜呼了呗。
算她狠。
言蹊瘫坐在塌上,双眸空寡,面色沉郁,她一早就知道薛帘君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是实在没想到这个儿媳妇这么难对付。
其实对付这种女人,最损最绝的法子就是自己抹了脖子一了百了直接栽她身上,可言蹊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敢随便作死,但不死吧,往后的日子想想就憋屈。
罢罢罢,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她偏要看看薛帘君这葫芦里卖的还有什么毒药!
稍微平了平心气,言蹊就侧卧在那床半新的弹墨被褥上,让袁嬷嬷去耳房请秦太医。
这边秦太医刚一进屋,就瞧见盛老太君矫揉做作得装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下便明白了七八分。而听诊罢,便愈发坚定了心中猜想:
这老太太根本就是在装病!
可毕竟秦太医也是宫里混迹了多年的老人,像这种掉脑袋毁名号的事他决不敢摆桌面上说,于是便只能顺着言蹊描述的症状说她脉象虚浮肝火太旺,总归就是这些通用句式一股脑往上凑,临了又装模作样地开了些温补的方子走完流程,才敢抱着自己的箱子火急火燎地远离事发地。
老太太要装病就让她装,公府里边水太深,他怕淹死,就不趟了。
然而秦太医未料到的是,经过这一番看诊,言蹊已经默默把他拉入“庸医”黑名单里了,水,他的确趟不了,可钱,以后他也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