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逃跑的计划一步步的完善,我和娟姐的心情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现在,哪怕是面对张三的辱骂,我心中也是没有一点感觉。
毕竟,我马上就能逃出去了,谁还在乎这些呢?
那段时间,每天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和娟姐李叔一起商讨着逃跑的计划,我几乎都快忘了自己现在处在什么样的地方。
我和娟姐李叔三人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好,在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里,我们就聚在一起,相互讲述着自己的从前。
娟姐和我一样,出生在一个农村的家庭。
不过比起我,她的童年就要悲惨的多了。
娟姐家里的条件并不好,小时候连糖果几乎都没有吃过。
所以,她现在最喜欢吃糖。
不过,也幸亏,娟姐的父母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却对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深信不疑。
所以哪怕是砸锅卖铁,到处借钱,两位老人还是坚持要供着娟弟两人读书。
而娟姐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成功地考上了大学。
但是随着娟姐学历的上升,家里再怎么凑钱,也供不起两个学生了。
娟姐说,她弟弟其实要比她聪明的多,如果还能上学的话,肯定考的比她还好。
说这话的时候,娟姐的眼神透露着少有的自信,神采奕奕的,就像是我家乡最清澈的潭水一样。
可是她弟弟说,自己是男孩子,不论怎样都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可姐姐是女孩,如果不去上学,她这辈子就只能待在这里了。
娟姐说,这是她弟弟的原话,听到这几句话的时候,就连李叔都有些微微动容。
然后,他就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姐姐,开始外出打工,为家里补贴家用。
讲到这里,娟姐的表情有些哀伤,大概是想到了自己还在家乡的弟弟。
不过很快她就莞尔一笑,对我说道:“小毅也很聪明,要是肯好好学习,肯定也比姐姐考的好。”
我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只好尴尬地挠头。
李叔依旧没有告诉我们他的身份,但是我坚信,李叔心中肯定有着一段让人惊叹的过往,就像金庸小说里的隐世高人那样。
这段时间,由于我并没有再做出让人怀疑的行为,张山渐渐对我没了疑心,也就不再继续让郑浩他们监视我了。
情况正在一点点的好转,我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着逃出去以后的生活。
到那时候,我一定要把这里的一切全都曝光出去,让这群畜生再也骗不到人!我在心中恨恨地想着。
还有,我要回家吃一大碗母亲包的饺子。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流口水。
然后,我还要好好找一份工作,挣钱给父母买礼物,给娟姐买糖吃。
可是人生并非总是一帆风顺,我也没有海哥那样的狗屎运。
就在我们即将确定逃跑日期的那天,娟姐出事了。
这是我这一辈子中最黑暗的一天。
哪怕在之后的几年里,我在这个人间地狱一般的地方见到了也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事情。可它们加起来,却依旧比不上这一次给我带来的痛苦和悲伤多得多。
已经在这里待了两个月的时间,哪怕不用李叔讲述,我也已经十分清楚,在这里长相出众的女孩究竟会遭受这样非人的折磨。
我本以为在李叔和我的安排下,娟姐能够平安的生活下去,直到跟我一起逃出去。
可是事情发生的就是这么突然,让人没有一点预料。
这一天的早晨,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我和李叔就早早起床洗漱一番,然后准备一同前往食堂吃早饭。
唯一不同的是,平日里都起的很晚的郑浩和陈成宇两人却已经不在床铺上了。
不过我也并不在意,毕竟在上次的打架事件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一直很矛盾。哪怕是在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情况下,我们也会尽量避免同行。
所以看到他们早早就不在宿舍,我也只当这是他们不想看到我,改变了作息时间而已。
直到我和李树到达了工作的地方。
看到娟姐并没有在这里等着我们,我的心猛地一突,一种不详的预感出现。
很快,伴随着张山的到来,以及他从口中传出的话语。
我的预感成真了,娟姐被换到了另外一个专门应对视频的分组。
这里给兄弟们解释一下,这个分组的工作主要就是为了应对诈骗的时候,对方提出视频申请的时候,用来欺骗对方的。所以大家也不要因为开过视频就相信对面一定就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我自然也清楚这个分组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各式各样的漂亮姑娘。
正因如此,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感到非常的奇怪。
按理来说,在我和赵叔的包装下,娟姐故意扮丑,并且一直穿着非常老土的衣服,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娟姐才对。
直到看到张三身后正在盯着我发笑的郑浩两人,我这才反应过来。
妈的!是这两个畜生把娟姐推荐给张山的!
但是我并没有生气,或者说我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我把那股怒气藏在了心里,让它慢慢酝酿,直到爆发。
之后,我一脸平静的坐到了工位上,开始工作。
看着我这异常的表现,郑浩嗤笑一声,对着身边的陈成宇用正好能被我听到的声音说道:“我还以为这小子多牛逼呢,原来也是个怂货。瞧瞧,现在被我们卖了婆娘,还不是只能认了。”
听着郑浩这近乎挑衅的言语,我依旧没有发怒,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看我没有反应,他们似乎也觉得无趣,回到工位上开始了工作。
但是,已经对我很是熟悉的李叔,却是默默在桌子下面掰开我那已经把指甲扣进肉里的拳头。
在这之后的一天,李叔告诉我。我那天的样子像极了一头即将暴怒的狮子,那噬人的目光,把他这个老 江湖都吓了一跳。
此时的我很想直接离开这里去寻找娟姐,可我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我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我尝试出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他们送去惩罚。
如果我被送去惩罚,那就真的有可能见不到娟姐了。
于是,我强压着心中的担忧和怒火。
一直坚持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我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娟姐的宿舍。
一路上,我的心情十分忐忑,我非常希望当我打开宿舍门的时候,看到娟姐就安然无恙的坐在宿舍里。
可是等我打开宿舍的大门,希望再一次落空。
娟姐并不在宿舍里,我问了他们宿舍里的另外几个大姐。
虽然她们并没有亲口告诉我,但是答案就写在她们的脸上。
那种充满怜悯、可惜的表情,让我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来气。
我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最后还是李叔过来,把我带了回去。
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模样,李叔长长叹了口气,随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是我在被骗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感受到深深地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走廊里再次传出脚步声,我抬起头,露出已经被泪水布满的脸向李叔问道:“明明大家都是被骗来的,为什么他们就能这么快变成和那群畜牲一样的人?李叔,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也应该当一个坏人。”
李叔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着一种关切的目光望着我。
这个问题,直到李叔临死前,他才告诉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