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么？”在正式开始交流以前，我忍不住向我面前这位老师问道。
“你问吧。”封城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你为啥要带个面具？”
“你们怎么都喜欢问这个问题？”封城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把问题反过来推给了我。
“因为感觉很奇怪啊……”我没有拐弯抹角，“你想啊，一般来说，教师这个职业又不是需要隐蔽自己身份的职业，每天要面对的就是些没怎么见过市面的学生……”
虽然把自己也列为没见过市面的学生稍微感觉有点不爽……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算的上是没见过什么太多的市面。
“你说的挺有道理。”封城点了点头，“不过我带面具确实是有理由的，理由是什么当然不能告诉你，你可以去问问梨彩，你和她关系很好不是么？她说不定听过什么小道消息。”
说不定听过……还是小道消息……这个老师的面具还是个相当大的谜团？
“你知道我和梨彩的关系？”我有些心惊，这个老师比我想象的还要了解我……“那之前在教室的时候，你还让她复述情况？你就不怕她会徇私舞弊么？”
封城稍微停顿了一下，由于隔着面具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我几乎无法揣测他现在的心情——我又不知道这张面具背后的脸是在笑还是在沉思……
“这个我并不是很担心，梨彩这个学生我还是有数的，她不会干出这么没水平的事，而且我大体也能猜到当时的情况，让她复述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认可我的决定而已。”
居然连发生了什么都大概能猜到……所以这个老师岂不是对我这个人的性格都很了解？这也太假了吧？我可不记得我认识一个白头发的还能再诸夭当老师的道士啊……为啥现在凭空冒出来的一个老师，却一副对我了如指掌的样子？
“你也不要太惊慌，我对你的了解，完全是由学院提供的你的资料推断出来的，其实在今天以前，我连方应远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额……我可是炸了道局总部的名人啊……”我感觉这个叫封城的是在唬我，“这你都能不知道？多多少少应该听过的吧！”
“或许从别人的闲谈中偶尔听到过，”封城也没否认我的知名度，“但是我确实对你毫无印象，对我而言，凡是和我没什么关系的人，我都提不起半点兴趣去了解。”
“说白了就是完全不八卦？”
“你要这么说应该没什么错。”封城不置可否。
“老师……我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你该不会是表面上当着老师，实际上确实某个地下组织的核心成员吧？”
忽然有种大片的既视感。
“少看点推理小说，明面上说是有益大脑，但是看多了也会影响到智商。”封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意图大概是要我集中注意力不要再胡思乱想……“我也回答你怎么多问题了，现在时候把正事说一说了吧？现在都已经十二点了，你今天不准备睡觉了？”
“额……说的也是……貌似这不是你今天叫我来这里的重点。”我恍然大悟地说。
讲真的，要不是他提醒了我一下，我真的快以为现在是闲了没事瞎扯皮的时间……
“你还记得我要和你讲什么么？”
“大概是告诉我这个诸夭对我这个规划外的学员的看法？”
我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有信心的。
果然，封城赞许似的点了点头，“不错，还算记得主次。”
“一般一般。”我相当得意地摆了摆手。
“……”封城陷入了沉默，估计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厚脸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老师？”我提醒似的叫了他一声。
“啊……走神了，我刚刚讲道哪了？”
基本上啥都没讲好吧？只是我复述了一下你一开始对我说的那句话而已，然后你就因为我的厚脸皮陷入了短暂的当机……
“嗯……老师你才刚刚开了个头……”为了维护某人的面子，我试着用比较婉转的方式来告诉他——其实你丫一个正经字眼都没讲。
“哦，那我继续。”
早该继续了好么？我心中吐槽着，但是行动上却是点头并应和似的“嗯”了一声。
“首先有一点我必须要确认一下，你当真是准备当那个猫妖的搭档？”
“这个不是我能掌控的吧？”我苦着脸说，“就算我想不同意，可那张回执单上不是写了我要成为杜紫忻的搭档了么？”
“嗯，这点我不否认，从效力上来说，就算你本人不情愿，你和那只猫妖也算是绑在一起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感觉封城提到这个话题肯定不单单只是为了询问我的意见。
如果他能从我的资料中推断出我的性格，那么推断出我现在这些行动的理由应该也不是难事。而他现在却刻意把这个问题提了起来，肯定是因为有什么别的理由。
“那个猫妖有没有和你说过，如果她完成了学院的这项任务，学院方会强制性地给她配备一个队友？”
“说过，我还因此和她说过既然学院已经给她分配了队友了，我可不可以不用去诸夭——这类的话。”我耸了耸肩，“可是你应该也能猜到了，那家伙完全没有听进去我的意见，非要我来当她的队友，还说什么她会想办法拒绝学院给她分配的那个队友。”
“言不由衷。”封城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笑意，好像是在嘲笑我，“如果你真的非常抗拒，铁了心不来的话，那个猫妖也没法把你怎样，而我们学院这一边也不会因为这个由道局签订的条例强行把你带过来。”
“我又不知道这玩意没什么效力……”我有些泄气，“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没那么抗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感觉那个猫妖挺……啊，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让我有点放不下心来的感觉。”
“以我活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你八成是看上人家了。”
“如果我不是当事人，我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我说出了最让我困惑的一点，“可我敢和你打包票，我还没到看上她的程度，最多就是对她那一双耳朵有点兴趣……”
我是兽耳控没错，但是还没到看到一个有兽耳的妖怪就对她一见倾心的地步……而我理想中的女性，虽然也没具体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肯定不是像杜紫忻那种蠢萌货……我又不是什么喜欢照顾人的人，我遇到麻烦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自己找个麻烦的要命的异性当伴侣？
“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某人，却对某人异样的关注？”封城倒是没有怀疑我的话，语气认真的让我都感觉有些感动，“那你可能是忘了什么东西。”
“忘了什么东西？”
“条件反射这种东西你懂吧，那句老话说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一般人认为，如果那个人忘记了被蛇咬过的经历，应该就不会怕井绳了，看上去这个逻辑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如果这个被蛇咬过的人已经躲了四五年的井绳，然后才忘记了自己被蛇咬的经历呢？”封城抬了抬头，如果他没带着面具的话，我估计我应该能看到他饶有兴致的目光。
“所以老师你的意思是……我曾经照顾过这个妖怪？”我试图总结封城的意思。
“你是装傻还是真蠢？”封城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受不了的意味，“哪有可能有这样的事情？你小子可是人类道士，怎么可能照顾过一个妖怪？更别说这个妖怪从来没离开过妖界，你又一直在人界，连面都见不着，上哪来的照顾？”
“可老师的意思不就是说我这么做是条件反射么？按照这个逻辑，我肯定是照顾习惯了才……”
“这个推论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狭隘？就非得是这个妖怪才行？你可能是照顾了别的妖怪，再遇到一个妖怪也就顺手去照顾了……”封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当然，我这里还是认为你和这个猫妖之间有什么事情被你忘记了，而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了你现在对她的过度关注。”
“可我没见过她啊。”
“都说了你忘记，你怎么可能还记得？”封城的声音抬高了不少，估计是被我烦到了，然后他很快就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这个问题就此打住，你和那个猫妖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也不是我需要关注的，你要是感兴趣或者想知道自己摸索就行，我还得继续和你说明你现在的处境。”
我想了想觉得封城说的有道理，既然我和杜紫忻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而我又完全想不起来，那我现在去纠结这种问题也没什么意义，最多只是浪费时间和消耗脑细胞。
然后我就直来直去地问了：“啥处境？”
“你来了这个学院是准备当那个猫妖的队友的吧？”
“是啊，不然我就不来了。”这个问题问的真是毫无营养。
“学院这里并不是很排斥你这样的道士入校，也就是说你的入学没什么问题，以后可以安稳地生活在这个学院里——以一个学员的身份。”
“但是？”傻子都能听出来封城这句话是有后续的。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学院已经事先帮那个猫妖准备好了做她队友的学员。”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点没太搞懂。
学院事先帮杜紫忻准备好了队友……这也没什么吧？毕竟这可是个大学院，答应别人的奖励肯定是会兑现的……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等等……我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如果学院方为杜紫忻准备好了队友，那我又该怎么办？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履行当杜紫忻队友的诺言的么？现在她已经有队友了，那我处境不就立马变得尴尬了么？而且不当她队友的话，我也没有留在这个学院的理由啊，既然没有理由的话……那我不就能跑路回去过我两点一线的普通人的生活？
这是好事啊！
“看你的样子你似乎挺高兴的？”封城并没有表现出惊讶，语气相当平静。
“当然高兴了！为什么不高兴？本来我就不是很想来这个学院，要不是因为那个坑爹的条例，我这辈子都不会想来的。然后你们现在给杜紫忻找了个钦定的队友，那等于就是我不用再当她的队友了，所以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跑路了啊！”我越说越觉得兴奋。
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被一群人揍了一顿，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对不起梨彩那个丫头，但是我对这个地方还真的没多少好感，完全不想留下来。
现在老天爷既然给了我跑路的机会，那我为何不珍惜？
“虽然我也知道你不会摆出一副圣人的模样，说着什么既然许下了诺言就尽全力去达成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但是现在的情况还没你想的那么轻巧。”
额……这一段对我性格的分析还真的偏僻入里挑不出毛病……然后，这个所谓不轻巧的情况……
“虽然学院方替那个猫妖找到了搭档，但是那个猫妖执意要让你来当她的队友。”
还真是意料之中的情况……
“所以？”
“所以，学院方认为，你可能比他们指派的那个学员更合适。”
“你们这算不算强买强卖？完全都没过问我的意见！”
“可事先在那个回执单上写下名字的是你，学院方认为你肯定会同意这种安排。”封城进一步地挑明了事实。
让我找不到反驳借口的事实……
“那还不如直接告诉我，我就这么和那个猫妖绑定了得了！为啥还要让我空欢喜一场！”我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
要是直接决定让我和杜紫忻组队的话，为啥还要讲这么多东西？不觉得浪费口舌么？
还是说……
“最大的问题是，档案部已经注册了杜紫忻和那个道士组队的资料，按照学院的规矩，是不可以擅自更换队友的。”封城顿了顿，“除非……”
“有什么麻烦事你直接说就行了！反正这趟浑水我是趟定了不是么！”我哭丧着脸说。
“后来的组合用事实证明组队的合理性，即在一个星期以内，完成一项超过队伍等级的学院任务。”
……
我擦，还敢再坑爹一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