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是人的天性,李治凑到人群边上朝里面望去。
一个断了只手臂的大汉正坐在街边,面前铺开了一张白纸,白纸上压着证明身份的帖牌,旁边还放着一个包裹。
白纸上的内容很简单,四个字,卖身葬父。
卖身葬父的一般是女性,男性倒是很少见,尤其是这个大汉还是个匠人。
“二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都够买两个双手双脚的了,就他这断了一只手的,谁要啊?”
“就是就是,听说忘春楼的绿蚁姑娘打茶围都才只要三两银子哩。”
“这还是个匠人呢,我觉着二十两银子差不多。”
“你觉着差不多你咋不买回去呢,余老三,你是饿肚子饿傻了吧?”
周围的百姓七嘴八舌,按理来说,这个价位正常买个铁匠是差不多的,比起专门买卖人口的牙行还要便宜点,只不过这个汉子断了只手臂,价格自然要大打折扣。
毕竟没办法打铁的普通男人,牙行也只要十两银子,如果是残疾的,那可能三两都要不了。
不过李治却全然不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全在这个大汉的脚上,脚掌上密密麻麻的伤口痕迹,显然这个大汉哪怕断了一只手臂也是打过不少铁的。
想到这,李治突然上前。
“跟我走吧。”
李治的话让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居然还真的有傻子来买?
可是看见李治的装扮,众人都纷纷嗤之以鼻,穷酸书生来买残疾匠人?
大汉抬起头,憨厚老实的脸涨的通红,他也知道自己定的价位不合理,可是自己的父亲现在还躺在县衙的义庄里,那看守要银子,墓地要银子,买棺材请人安葬还得要银子,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当听见李治开口的时候,大汉看李治就像看神仙一样。
“先生,您真要买俺吗?”
“嗯,把东西收起来吧,跟我去取钱。”
李治不在乎周围的人议论,淡然地朝着大汉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先生的话,俺叫刘大壮,是平阳西边刘家庄的人。”
刘大壮收好了东西,就跟着李治朝着平阳县城里面走去,见李治背着东西有些吃力,主动地把东西都揽了过去,李治看着刘大壮厚实的臂膀,又看了看自己,罢了,术业有专攻,自己从来就不是干重活的料。
“先生,咱们这是去哪儿?”
看着李治从钱庄门口直接走过,刘大壮有些疑惑,平阳县城的钱庄可就一家。
“忘春楼,绿蚁姑娘今晚会打茶围,现在过去刚合适。”
“啊?”
李治没有多解释,只是示意刘大壮快点跟上,刘大壮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加快了步伐,毕竟这几天问价的人一个都没有,就只有李治开口要买下自己。
李治自然不是去打茶围的,浑身上下现在加起来就剩下一钱银子,这一钱银子还留着去村长李老头那里换婚书,那二十两银子,李治要从这位绿蚁姑娘身上薅出来。
在李治的记忆中,这位绿蚁姑娘可是占据了相当多的戏份,绿蚁姑娘是忘春楼老鸨从蜀川的教坊司花大价钱买回来的花魁,虽然比不上蜀川教坊司的头牌,但是在平阳县这种地方,其他的青楼女子是拍马难及。
忘春楼的总部在平南郡城,来平阳县城可只待一个月,一个月最多打十次茶围,说起来原主李治的死好这位绿蚁姑娘也有些关系,要不是非要进了茶围没给钱,或许也不会死。
当李治来到忘春楼的入口,并没有进入忘春楼,在进出的人群里瞄了两眼,很快,李治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朱公子!”
李治合手作揖,面带笑容冲着一名正准备进入忘春楼的富态公子哥作揖。
朱公子闻声一看,顿时笑了起来。
“李大郎,今儿个又有空来忘春楼了?哟,还带了个仆人?”
李治面不改色,点了点头,这朱公子是县城朱师爷的独子,名叫朱响,算是县城一等一的公子哥,恰好这位朱公子对那绿蚁姑娘也是心心念念,这二十两白银,李治就打算从朱响身上拿到。
“李大郎,带了仆人可也不一定打得了茶围,你难道忘了上一次被打个半死扔出去的事情了?”
朱响笑哈哈地拍了拍李治的肩膀,看着刘大壮残缺的手臂,摇了摇头。
“朱公子,今日我来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的。”
李治依旧笑眯眯的,丝毫没对朱响揭自己老底有任何不悦。
“噢?怎么说?”
听李治这么一说,朱响才来了兴趣。
“打茶围要行酒令,我今日赠朱公子一首律诗,包管朱公子移茶留宿。”
“律诗?”
朱响眼睛瞪得溜圆,大梁朝文尊武卑,这烟花之地自然更是推崇,绿蚁姑娘每次打茶围都要行酒令,可惜这平阳县城的读书人实在是腹中空空,几次茶围下来,一首好诗都没作的上。
“什么律诗?”
朱响连连催促李治开口,但李治只是摇了摇头。
“朱公子,这律诗难得,最近囊中羞涩……”
一听到这里,朱响就失了兴致,平阳县读书人腹中空空,这李治就是最空的一位,上次打茶围失败还被打个半死,这次就有律诗了?骗鬼呢?
朱响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好主意。
“这还不简单,李大郎,你今日茶围钱本公子出了,你可得好好替咱们平阳县的读书人出口恶气,这小娘皮可是天天嚣张了好久!”
李治愣了愣,事情发展怎么有些不对劲,原本还想说什么,朱响却是拉着李治直接进了忘春楼。
朱响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茶围打不下来,那总得有点乐子吧?
凭自己的面子,打茶围后给钱也没事,到时候先把李治带进去,若是这李治没墨水,自己便撇开关系,到时候这李治肯定又要被当众胖揍。
一想到这里,朱响便是哈哈大笑,对于李治的推辞连声无妨,直接将李治带进了忘春楼。
李治皱着眉头进了打茶围的院子,被安排就坐后,朱响以跟老鸨说几句为由就再没回来,李治知道,自己被坑了。
虽然知道这朱响一肚子坏水,没想到到了这种程度,待会儿自己要是不能移茶留宿,估计就得二次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