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这杯茶,以后你们就姐妹相称。”
熟悉的语调在耳边响起,惊醒了神情恍惚的苏又青。
她重生了。
一睁眼就回到了嫁进宋家的第五年。
宋玉泽在外带兵平叛数年,带回来一个怀孕的表妹柳依依。
宋老夫人说她跟宋玉泽成亲五年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是因为子嗣缘薄,而柳依依没了丈夫,怀着个孩子无处可去,正好生下来给她养,说不定这子嗣缘就续上了。
顺带着给柳依依一个妾室的名分,反正府里多个人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
前世,听到老夫人这套说辞,苏又青觉得很荒唐,根本不同意。
可架不住老夫人非要留下柳依依,说她不同意就是她气量狭小,不配为侯门主母。
那时她很在意名声,只能默默忍下。
于是,柳依依在侯府一住就是十年。
柳依依像个寄生虫一样攀附在她身上,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让她帮着辛辛苦苦养大孩子,最后在她临死之际,风风光光嫁进门,霸占了她的一切,还说是她欠她的!真是可笑至极!
重来一世,血帐要清,命债要讨!
这一次,她绝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
“姐姐,请用茶。”
柳依依人如其名,大着肚子依旧四肢纤细,柔弱地连个茶盏都端不稳。
苏又青嘲讽一笑:“当妾多委屈表妹,怎么不直接让我给表妹腾出正妻之位?”
宋老夫人听到这话,还真有些动,“这会不会太委屈你?”
“原来你们也知道这是在让我受委屈!”
苏又青再也压不住满腔怒火,抬手就掀翻了柳依依递过来的茶盏。
滚烫的茶水溅了柳依依满身,茶盏落地摔得稀碎。
“啊!”
柳依依受了天大的惊吓一般,整个人往边上倒去。
一直没出声的宋玉泽连忙上前扶住她,对苏又青横眉冷对:“苏又青,你疯了不成?”
“表哥……”柳依哭着靠进他怀里。
宋玉泽一边拍着柳依依的后背安抚,一边朝苏又青厉声道:“你若是不肯直说便是,何必这样阴阳怪气、捏酸挑事羞辱依依?”
呵呵,前世她就直说了。
宋家母子没办法,只能让柳依依没名没分地借住在宋府,记恨了她大半辈子。
在她忙着养活侯府一大家子的时候,宋玉泽和柳依依在她眼底子底下偷情偷了十多年。
最后,到了宋玉泽嘴里,反倒成了苏又青亏欠了柳依依的。
如今重来一次,他又换了一套说辞。
反正不管苏又青怎么做,在宋玉泽眼里,都是错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给他们留脸?
苏又青抬手拂去衣袖上的水珠,徐徐道:“哪里是我在羞辱表妹?明明是你们把她的脸往地踩。”
“我虽出身商贾,没读过什么书,却听到过聘为妻,奔为妾的道理,只是不知表妹这般刚死了丈夫,怀着遗腹子就急匆匆要嫁给表哥做妾,是哪个不要脸的教她这般行径?是谁在羞辱她?”
宋老夫人当场被闹了个没脸,“又青,都是一家人,说话何必这样难听?”
苏又青冷笑道:“说两句实话就难听了?那你们提出这样无耻的要求时,怎么不觉得难以启齿?”
“你、你……商贾之女,就是上不得台面!当了官夫人,也没半分官夫人的容人之量!”
宋老夫人的火气也上来了,端起了婆婆的架子,开始说教训斥:“官宦之家的爷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自己生不出孩子,还如此善妒,给玉泽纳个妾这么点小事,还闹起来了,今日这事若是传了出去,让外人怎么看我们宋家?”
宋老夫人看苏又青要开口说话,又抢先道:“别再乱囔囔,平白让下人们看笑话。”
这些话用来拿捏前世的苏又青,一向是最好用的。
她出身商贾,又学医数年,时人称这些为下九流。
宋老夫人每次说她上不得台面的时候,她就会更加悉心侍奉婆母,敬爱夫君,越发温顺懂事。
她最怕被人笑话,却当了一辈子的笑话。
去他娘的温良贤淑!
这一次,她要亲手撕烂他们的遮羞布。
苏又青唇边勾起一抹冷弧,“有件事,老夫人一直没弄清楚。”
宋老夫人不悦道:“什么事?”
苏又青字字清晰道:“不是我不能生,是你儿子不举。”
五年前,宋家卷入军械倒卖案,宋玉泽差点受了宫刑。
当时她把他从牢里捞出来之后,曾多次诊治,确定他那方面真的不行了。
“不、不举?怎么可能……”
宋老夫人下意识地去看柳依依的肚子。
玉泽要是不举,那依依肚子里的孩子又是怎么来的?
苏又青顺着宋老夫人的视线看去,便知道宋老夫人早就认定柳依依肚子里的孩子是宋玉泽的。
这宋府,全家都只瞒着她一个人。
把她当傻子,骗着她给宋家人当牛做马。
苏又青思及此,越发心冷如刀。
她扬声道:“若我想要子嗣,何须给他纳妾这么麻烦,直接改嫁不是更快?”
宋老夫人气到捂胸口,“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做儿媳妇的竟敢这样气婆母!”
边上两个小婢女赶紧上前,给老夫人拍背顺气。
“够了!”宋玉泽连表妹都顾不得扶了,忍无可忍道:“苏又青,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想干什么?”
到了这一步,宋玉泽还觉得她只是在闹。
“闹?谁跟你闹?”苏又青冷笑:“宋玉泽,我要跟你和离!”
她这话一出,顿时满堂寂静。
宋玉泽愣了一下,难以置信道:“就因为我要收留表妹,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你就要跟我和离?”
“就?”苏又青笑了。
这个“就”字用的真妙啊。
她抬眸,开始仔细地打量宋玉泽。
忽然发现,这副俊美的皮囊之下,是一个无耻自私肮脏的人。
让她错付一生,再看到这人的时候,连多年前的救命之恩都抵消不了满心的怨恨。
再看见他,只觉得面目可憎。
宋玉泽怒从心起,“自古以来夫妻聚散之事,没有和离,只有休妻。你最好赶紧向母亲赔礼告罪,答应给表妹名分,不然我就、我就休了你!”
苏又青恨声道:“休我,你不配!”
她不再多言,转身朝门外众人道:“来人啊,收拾金银细软,开账房、库房、储藏仓!”
苏又青一边往外走,一边朗声道: “自今日起,我与宋玉泽和离,与宋家恩断义绝,属于我的东西,我要全部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