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何青爬到二楼,躺在她简易收拾出来的床上。
闭上眼睛,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但她却一点也没有感到孤独,因为她的万生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知不觉,何青就睡着了,她又做了那个梦。
c大附近的小吃街上,何青陪着朋友逛得无聊,她从手机上抬起头来,不由得注意到一抹熟悉的墨色身影。
她急急忙忙的跟上去,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斑马线旁边的指示灯已经变成了红色。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汽车鸣笛声包围了何青,她站在马路中间,找不准方向。
一辆飞驰的红色跑车直直的冲向她,何青尖叫一声,被男人怀抱着滚到了路边。
即使被人护着,何青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何青从他的怀里爬出来,眼前男人清冷的面容已经被不断涌出的鲜血包裹。
那是上辈子,何青在万生身上见过的最浓烈的色彩。
何青惊恐的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环顾了四周,还好,她还在这里。
外面的天色已经晚了,何青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出门径直走到万生家去。
“咚咚咚……”
这一次,何青只敲了几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你们吃饭了吗?”
何青看着万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见他不说话,何青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我不会做饭,可以到你家来吃吗?放心,我不会白吃的,我用零食交换。”
何青把带着的零食举到万生面前,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万生不想答应她,扶在门上的手动了动。
何青看出他的意图,立马撩起裙摆,露出白皙修长的细腿。
“别关!你看我的腿,今天被门夹成什么样了!”
何青可怜巴巴的指着那处青紫,万生看了一眼就匆匆撇开了眼睛。
他关门的趋势也就此停了。
何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继续在万生面前装可怜。
她把裙子往上撩了撩,一截雪白滑腻的大腿露了出来。
“真的好痛!”
万生咽了咽口水,觉得口干舌燥,他不明白,面前这个女孩到底想干什么。
何青注意到他的动作,见好就收。
她放下了裙子,把手里的零食往万生的胸口上送了送。
万生还杵着不动,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陈姨,陈姨,我是何青,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来!”
何青扯着嗓子朝屋里喊,万生被她突然拔高的音量吓得一愣,连忙想捂住她的嘴,临了又把手收了回去。
何青眼尖的撇见他的动作,面上的笑容更盛。
陈姨从屋内出来,一把拉开万生,凑到何青跟前,眼巴巴的看着她手里的零食。
“陈姨,我把这些给你,你让我到你家吃饭好不好?”
陈姨揽过何青手里的东西,笑得乐呵呵的,她侧身给何青让出一条路,何青无视万生黑着的脸,拉着陈姨的手进了屋子。
屋里昏暗不堪,一股似有似无的霉味,让何青忍不住皱了皱眉。
“闻不惯就回去。”
万生站在门边冷着脸看着站在堂屋的何青,她白得像一道光,明亮得屋子里昏暗的一切都有了颜色。
她站在那里,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不属于这里。
万生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也像是在告诫自己。
何青看出他心里的想法,语气娇软的唤着他。
“万生,我们去做饭吧!”
何青一脸期许的看着万生,眼底闪着光。
万生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何青瞬间反应过来,对于现在的万生来说,他们今天才认识,他还没有告诉她,他的名字。
“来之前,我爸说起过你们。”
何青扯了个谎。
万生也没再细想,转身进了厨房。
何青像个小跟班似的围在万生的身边转,终于惹得他不耐烦了。
“你去堂屋等着吧。”
他越发冷漠了,像一块化不开的寒冰,就连嗓音里也粹着冰渣。
何青听了他的话,依然没脸没皮的在厨房缠着他。
上辈子她把他留在回忆里孤单了那么久,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她也要陪在他的身边。
像是看不够似的,何青一直盯着万生白净的侧脸,万生被这个才认识的女孩看得心里发毛。
他硬着头皮做了三碗鸡蛋面,与其说是三碗,其实只有两碗有鸡蛋。
万生一一端上桌,他自然而然的端过那碗没有鸡蛋的面,埋头安静的吃了起来。
何青看着碗里的鸡蛋,鼻子酸酸的,她的万生从来没有被她好好的对待过,却处处为她着想,甚至为她丢了性命。
何青把她鸡蛋夹到万生的碗里,万生握着筷子,楞了一下。
他想把鸡蛋夹回去,又想到他的筷子已经进过他的嘴里,不好意思再让给她吃,万生一咬牙,闷头夹起鸡蛋两口吃了下去。
“万生,你喜欢吃鸡蛋吗?”
万生一顿,他以为他的动作太过粗俗,想到这点,他的耳尖微红,低着头没有看她。
“以后,我让你每天都有鸡蛋吃好不好?”
说完,何青伸出手揉了揉万生毛茸茸的脑袋,他还没来得急躲避,她就又收回了手,安分的吃起了面。
吃过晚饭,何青缠着万生一起洗了碗筷。
临走的时候,何青看着乖顺的看着他。
“明天我还能过来吃饭吗?”
何青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望着他,硬是让万生已经到嘴边的“不”字收了回去,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以何青的经验,她知道,万生已经答应了。
“那我走了,明天见!”
说完,何青朝万生摆了摆手,沿着小路就离开了。
万生站在原地,视线定在她腿上明显的青紫上。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明明是一副娇气得谁也不能靠近的模样,却又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他伸手可触的。
……
第二天,何青早早的收拾好,迈着轻快的步子,去蹭万生的早饭。
何青伸着手正打算敲门,发现门竟是虚掩着的。
推开门进去,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破旧的木桌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稀饭,旁边是一小碟咸菜和一个水煮蛋。
何青有些奇怪,这门和早饭都像是给她留的。
可万生人呢?陈姨也不在。
何青轻车熟路的走到万生的房间,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老旧发黄的床,旁边的凳子上万生的几件衣裳随意的搭着。
床上的人似是被她惊动了,万生的起来的动作有些迟缓。
何青站在门口细细的打量着他。
万生无法掩饰的透出一股子疲惫的气息,眼里布着血丝,眼下一片乌青,整个人一夜之间变得和这间小瓦房一样老旧。
何青走到床边,直接拿手心贴在万生的额头上,他避之不及,她的手凉凉的,贴在一起,莫名的让万生觉得很舒服。
“怎么发烧了?”
何青语气里的担忧让万生一怔。
随后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挥开了她贴在他额头的手。
看着何青离开的背影,万生竟有些失落。
他惹到她了吗?
万生平躺在床上,拉过一团干旧的毯子睡意的搭在身上,脑袋昏昏沉沉,意识开始逐渐飘散。
他想,就让自己病死好了,活着太压抑了。
可他死了,疯女人谁来照顾?
还有……
何青该找谁吃饭?
万生被自己逗笑了,何青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她用得着他来操心?
万生胡思乱想着,脑袋里一片混乱。
他从小身体不好,昨天又阴雨连绵,难免的又感冒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万生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进来,一只手轻柔的抚在他的头上,手的主人屏着呼吸,在他的额头停顿了片刻。
“这么烫。”
是她。
万生想睁开眼睛,看她想干什么。
一勺温热的汤水就递到了他的嘴边。
浓烈的姜味萦绕在鼻尖,辛辣之中又带着微甜。
“万生,我放了糖的,你快喝。”
唇边的勺子又往上凑了凑,万生张开嘴,何青顺势将姜水送进他的嘴里。
辣!
万生被姜水的辛辣刺激得瞬间清醒,他趴在床边大力的呛咳了一番。
睁看眼,万生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一碗姜水,半碗都是姜!
万生感觉自己快被她气死了,不会照顾人偏还要多管闲事。
“万生……”
何青看着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还有呛红的脸,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出去!”
万生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眉宇之间尽是不耐。
何青轻轻的把碗放在他的身边,眼里的担忧都快要溢出来了。
万生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到她。
过了一会儿,万生听见她脚步缓缓的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为他带上了门。
何青走后,万生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刚刚那一刺激,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起身,看着手边已经凉透了的姜水。
万生端到唇边,喝了一口。
许是放了一会儿,凉了的原因,辛辣的味道褪去,变成了丝丝的微甜。
不知不觉,万生就把一碗姜水喝完了。
眼皮还是有些沉重,万生又躺回床上,很快睡去。
到了中午,万生堂屋的声音吵醒,他知道饭点到了,陈姨饿了要闹。
万生起床到厨房,做了两个还算看得过去的菜。
端上桌,陈姨对今天的饭菜很满意,哼哧哼哧的吃了两大碗。
万生却吃得很慢,他淡淡的望着旁边小路的方向。
今天早上他留的那碗稀饭,还安静的放在桌上,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