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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天白日 : 重说锦毛义士白玉堂

康定二年七月初七,是传说中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这一天,也是夏天景色最浓烈的时候。此时的陷空岛已经是一片绿肥红瘦,郁郁葱葱的树林子里,传出来鸟儿欢快的叫声。被树林子围定的是好大一片湖泊,澄青碧绿。游人至此,大概都有将自己化进这景色之中的念想吧。

天上万里无云,赤炽的太阳高高悬在头顶。陷空岛上寂静得很。随着一片笑语声,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闪出了林子,他着一身白衣,腰系大红的丝带,缓步在湖边走着。他今天心情很好,身后跟着几个家仆扛着鱼竿鱼篓,要找一个地方钓鱼。这个人名叫白玉堂,是我们这部小说里的主角。他现在心情极是悠闲自在,他已经退隐江湖好几年了,还不知道自己就要重现江湖,而且要成为下边故事的主角。好吧,我们先让白玉堂在这里钓鱼吧。我们继续下边的故事。

请读者耐心地读下去,这一个故事与你们熟知的那个白玉堂的故事是绝对不一样的。

当日,皇上赵祯早晨临朝,他对文武众臣说,他的三弟济南王赵勋要在济南府搞一次兄弟聚会。太原王河间王襄阳王都到会。所以他要去济南府巡游,并参加兄弟们的聚会。赵祯说这件事时,神色是非常喜悦的,或者说,赵祯皇帝是情不自禁地对众臣宣布了这件事情。文武众臣听罢,也很高兴,至少有些人是由衷地高兴,因为在皇上出巡这些天里,他们可以不临早朝了,可以每天睡一个懒觉了。赵祯说罢,即散朝,皇上准备出宫起驾。

皇上起驾之前,把开封府尹包拯宣进宫里又问了一次关于缉捕花蝶的案子。花蝶是五年前朝廷就通缉的江湖大盗。开封府一直未获,并不是开封府办案不利,实在是这个花蝶武功了得,且轻功极好。也许是因为风紧,花蝶在前年一度销声匿迹了。但花蝶最近又在东京出现,且活动猖獗,还闯进宫奸杀了几个宫女。皇上震怒,命令开封府全力缉拿,而开封府已经撒出捕快暗探百余人,却根本捉不到此人的影子。马汉等捕快上个月在东京无意间破获了花蝶的一个据点,据点中人供出花蝶在东京类似据点还有十几个,都是花蝶单线联系。花蝶这些据点,都归一个杀人组织领导。看来,只有拿住花蝶,才好问出东京城里的这个组织。包拯诚惶诚恐地告诉皇上,他目前还没有进展,请皇上恕罪。皇上倒没有责备包拯的意思。他只是要包拯注意身体,莫要太劳神。包拯很是感激,他随即又讲了想赦免原禁军教头展昭的事情。皇上点头答应,便出宫去了。

皇上出宫,文武众臣一直送到东京西门外十里长亭。是时,暖风荡荡,杨柳依依,赵祯的圣驾前呼后拥着在文武众臣远送的目光中扬尘去了。文武众臣都能想象出皇上的心情和今天的天气一样晴朗。但谁能想到十八天之后,朝廷里会发生那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呢?

十八天之后,即康定二年七月二十五日晚上要掌灯的时候,皇上在暮色苍茫中回到了东京。禁军的千余名威风凛凛的武士们在城外站出了十余里,迎候皇上进城,文武百官候在沉沉的暮色里,在城外接驾。然而,皇上却没有露面。圣驾匆匆忙忙进了皇宫。皇上只派太监吴明传话说:“皇上路上受了些劳累,免去君臣之礼了。”文武百官诺诺而退。厚重的皇宫大门似乎是心事重重地关闭了。而就在开封府尹包拯转身准备上轿的时候,太监吴明悄悄过来,低声细气地对他说:“包大人,皇上请您进宫议事。”包拯哦了一声,就回身随吴明进宫。吴明带着包拯从东侧门进宫去了。

这一夜,乌云厚得很紧,在空中匆匆集聚,似乎在密谋着什么事情。星星们则躲避着什么似的逃得无影无踪。预兆着什么呢?

长天如墨。让人看不透猜不透的夜色啊,似乎是杀机四伏。

娇嫩鲜红的太阳懒懒地从东山爬出来的时候,包拯才走出皇宫,等候他的轿夫满脸倦色地候在宫外。包拯上了轿回到开封府。他脸色泛着青色,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在开封府门外下了轿子,向大堂走去,一向稳稳的步子有些涩重。看来包大人一夜不曾合眼。皇上和他也许整整谈了一夜。是什么事情值得皇上要和包拯彻夜长谈呢?

包拯一脸木然地端坐在开封府的大堂上,他目光空空地望着堂上值了一夜班的差役。一早进开封府大堂打卯的公孙策先生看到了包拯疲倦的表情,心里倏然一沉,他感觉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否则包大人的脸色不会这样肃然凝重。

包拯抬眼看看公孙策,眉头舒展了一些。包拯很器重这个他从河间府招募来的幕僚。公孙策是河间府的落第秀才,几番科举,屡试不中,便冷了心。在河间府衙门前摆了一个卦摊,与人看相说卦写状子,以维持生计。前年春上,包拯去河间府微服私访,遇到了公孙策,二人攀谈,十分投机,包拯便亮明了身份,请公孙策到开封府做了幕僚。公孙策到开封府这两年来,的确给他谋划了不少好主意。但是昨天晚上皇上告诉他的那两件事,公孙策能有什么好办法呢。包公心里很是惶恐。他站起身,用低低的声音说了一句:“公孙先生,请随我到后堂来。”公孙策满心疑虑地跟随包拯去了后堂。他猜想或者是为了花蝶的案子到现在仍没有结果,包大人受到了皇上的严厉训斥。

但是很快公孙策便得知皇上并不是为了花蝶的案子宣包拯进宫的。皇上却是要包拯承办两件事情,这是两件天大的事情:第一件事情,皇上得知济南王、太原王、河间王在大名府聚会时被人凶残地杀害了,皇上限定包拯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破案。第二件事情,皇上得知,襄阳王赵爵已经密谋即日扯旗造反,皇上要包公在一个月的限期里缉拿襄阳王赵爵归案。皇上叮嘱包拯一定要在秘密中进行。如果真是赵爵谋反,为什么皇上不宣赵爵进京呢?皇上完全可以在京城解决赵爵的。包拯想不透彻。公孙策也想不透彻。二人几乎都有一个同样的感觉,他们陷进了两个难解的谜里。他们不知道谜底握在谁的手里。最最要命的是第一件事情,这杀害三王的凶手是谁?世界之大,现在包拯手里连一点点线索也没有。至于第二件事情,皇上却没有具体的旨意,只是要捉拿襄阳王进宫。但是如何缉拿襄阳王归案,总要师出有名,总要有一个说辞。襄阳王有先王的护身铁券,是不能随随便便抓捕的。而且襄阳王府戒备森严,如何进得襄阳府便是一件天大的难事,更休说要缉拿了。这真是两个天大的难题。换句话说,皇上把两个滚烫的烧山芋扔到了包拯的手上。

而且只有一个月的限期。

皇上从没有这样要求过包拯,这是第一次。可见事关重大。

公孙策沉思了一刻,问道:“皇上没有向大人出示襄阳王造反的证据吗?”

包拯摇摇头苦笑:“实际上,皇上根本就没有同我见面。”

公孙策愣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包拯在皇宫谈了一夜,皇上竟然没有同包拯见面。

包拯皱眉道:“皇上累了,回来就早早歇息了。只是派梁公公跟我谈了一夜。”

公孙策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呢?这样两件天大的案子,皇上如果不是病得厉害,怎么会不当面跟大人谈呢?而且这个梁公公刚刚进宫不久,皇上怎么会如此放心地让他跟大人谈这两件事呢?”公孙策一头雾水望着包拯。

包拯想了想:“或者皇上受了些惊吓。先说第一件,大名府血案,毕竟不是一件普通的案子啊,三王倒在血泊里,非是一般凶手所能为之的啊。第二件,襄阳王跟圣上一母同胞,如果真是扯旗造反,皇上的心情一定灰凉极了啊。”

公孙策点点头:“大人说的是,只是眼下这两件棘手的事情突如其来,大人心中有何良策呢?”

包拯摇头道:“我现在心中没有一点章法。我做开封府尹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样事关朝廷安危的重大案子呢。公孙先生,此事有劳你多多花费些心思了。我想近期一些日子,我们怕是睡觉也不得安稳了啊。”

公孙策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刺猬般的案子,我们几乎无从下手。先派马汉随我到大名府勘查一下吧。大人以为如何?”

包拯点头同意。

公孙策点点头,转身要退出。

包拯喊住他:“张龙那里今天有消息吗?”包拯指的是前十几天放出张龙赵虎几个捕头全力缉捕采花大盗花蝶的事情。十几日前,公孙策献策让张龙在东京城外开了一个酒店,守株待兔。张龙曾经与花蝶同师学过艺,很是熟悉。即使花蝶改装,也不会瞒过张龙的眼睛。可张龙现在还是没有消息包拯委实有些心焦。

公孙策似乎看透了包拯的心思:“大人不必心焦,我想如果花蝶出东京,那里应该是他的必经之路。”

包拯沉默了一下,对公孙策道:“我几乎忘记了,你建议我前些日子向皇上呈报要赦免展昭之事,昨天夜里吴公公带我进宫时,说皇上已经同意。明天赦免展昭,你还是先见一见这个展昭。他能在这两件案子中派上一个什么用场,就由你视情定夺吧。”

公孙策点头。赦免展昭的事情是他向包拯建议过的。当时为了追捕花蝶,公孙策提到了展昭。展昭这个人很有些名气,是一年前因失火案被关进监狱的禁军教头。一身武功,在江湖上大有名声,人称南侠,与北侠欧阳春齐名。

包拯似乎疲倦得很了,他声音涩涩地说:“公孙先生,你去吧。”

公孙策看着包拯疲倦的脸色,不安地说:“大人,你也要多休息。”

包拯道:“我怎么歇得下呢?”

公孙策不再说,退出去了。

写到这里,谈歌长叹一声:为人如果可能便不要做官。常人总是看到做官的前呼后拥,八面威风,可是谁能体会到官员们夜晚失眠的苦恼呢?戏文里唱:不戴乌纱不受累,不吃俸禄不担惊。真是一句为官不自在的经验之谈啊。

世上有几人能看得透呢?

七月二十七日,设在东京城外的开封府官狱的沉重的大铁门,发着生涩的声响徐徐打开了,入狱三年三个月零七天的展昭被释放了。昨天晚上还对他恶言恶语的狱卒,今天早上一脸微笑把展昭恭恭敬敬地送出了开封大牢。展昭也十分友好地对满脸诚惶诚恐的狱卒微笑了一下。前倨后恭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展昭当然不会计较。人生难测,展昭很难料定自己今后还会不会重新回到这里。人生并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哲人们常常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实在是一句虚言。人有时更像是一个纸人,会随风飘荡。你是不会知道自己会被什么风吹落到什么地方去的。我们常常有这种经验,即往往你去过一个地方,非常尴尬气恼,你或许暗下决心,决不能再来第二次,而事实上,你往往还要去第二次甚至第三次。展昭或许有这种人生经验。

展昭走出开封铁牢的大门的时候,他还是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被突然放出来。展昭的目光里有些茫然。监狱的门前站着一个俊俏的汉子,着一身华丽的商人服装。展昭当然认识,此人便是名动江湖的丁氏双侠的丁二侠丁兆惠,展昭只是不解,丁兆惠如何知道他今天会出狱呢?前来迎接展昭的丁兆惠朝他微笑着,丁兆惠身后是一辆很豪华的马车,当然是来接展昭的。展昭看了一眼那马车和那个一身新装的车夫,他的感觉还是很不真实。三年三个月又七天的牢狱生活,他感觉自己几乎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下狱之前的京城禁军教头的生活似乎恍若隔世,现在,他看到丁兆惠的微笑也是陌生的。监狱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它或者让人变疯或者让人变傻。展昭仰头望了望天空,似乎要寻找一种什么感觉。

这是一个晴间多云的天气。一片片白云醉了一般在空中游游荡荡,太阳像一枚金色的钱币,闪闪跃跃地在白云中欢快地跳动,很能勾起人们某种莫名其妙的欲望。风儿像被抽去了筋骨,软软地在空中吹着。展昭抬头看看天,呆呆地看了许久,他渐渐感觉自己身上一种灵性的东西悄悄复活了,似乎麻木了三年多的心脏重新有了活力。展昭微微地笑了。

展昭没有问丁兆惠怎么会知道他今天出狱,丁兆惠也没有说。二人上了车,丁兆惠把展昭带到城里的一个豪华酒店。一脸微笑的店小二迎过来,迈着细碎灵巧的步子引二人上楼,一路尖声尖气地喊着:“二位客官步步登高喽!”展昭感觉小二喊得挺滑稽。

楼上只有一桌客人,客商打扮,似乎是在谈什么生意,声音很低。于是,楼上便显得很安静。丁兆惠与展昭拣了靠窗的一张桌子相对坐下,丁兆惠要了最好的状元红,点了儿个下酒菜。小二颠颠地下楼去了。

展昭笑道:“今天早上狱卒告诉我,我已经入狱三年三个月又七天了,我真是已经不知人间岁月了。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今天要出狱的呢?”展昭终于向丁兆惠发问。

丁兆惠笑道:“自然是有人报信。”

展昭笑笑,他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丁兆惠笑道:“展兄不会怪我这三年多一次也不曾来探视过你吧?”

展昭笑道:“我入狱三年多,并不曾有一个朋友来探视过,我为何独独要怪你呢?人生如同集市,有市便有人来,无市便无人去。此是常理。”

丁兆惠解释道:“并非是朋友们不探视,只因你曾是开封府查办的渎职要犯,是不准探视的。”

展昭问道:“你这几年都做什么呢?”

丁兆惠长叹一声:“自你入狱之后,大哥便去了江湖闯荡,至今没有消息,已经三年了。眼看着家中没有什么进项,久而久之,便要坐吃山空。我只做一些绸缎生意养家,只是这一年多并不好做。正如人家讲的,你看别人挣钱容易,自己挣钱却是不易。”

展昭点头:“雨里深山雪里烟,看时容易做时难。岂止是做生意,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丁兆惠叹道:“果然如此。”

展昭突然想起什么,他笑道:“月华现在怎么样了?”

丁兆惠微微笑了:“我来接你时,家母已经说了,近日就将月华送到东京,与展兄完婚。”展昭点头笑了,心里却慨叹一番。他与丁月华四年前便定下婚事,却不想他竟被下狱。而丁月华却不改初衷,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啊。

不一刻,小二把酒菜端上来了。展昭看着小二往碗里倒酒,浓浓的酒香弥散开来。展昭苦笑道:“我还以为这辈子喝不到这样的好酒了呢。”

丁兆惠笑道:“人生难测,你不是又喝到了吗?”

丁兆惠举起酒杯:“闲话不叙,今天我给展兄接风了。”

展昭也端起了酒杯。

二人刚刚要饮,就听到楼梯一通急响,走上来一个气宇轩昂的官差。官差直奔他们这桌来了,展昭把目光盯住这个相貌凶猛的官差,他看出这个官差脚下十分轻灵,武功是非常高强的,此种人物并非轻易肯居人下。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官差是开封府包拯手下大名鼎鼎的捕快头子、官居六品的马汉。

马汉朝展昭拱手笑道:“我没有认错,这位就是南侠展爷了。”

展昭放下酒杯,忙起身还礼:“这位官爷找展某何事?”

马汉笑道:“我是开封府的马汉,我们相爷包大人请你立刻到开封府,有事情商量。”马汉说罢,就转身下楼了。

展昭不解地看看丁兆惠,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但展昭明白一点,他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保释出狱,一定和这位包大人有关。丁兆惠却笑道:“开封府包大人邀请,看起来展兄要交好运气了。”

展昭点点头:“我们这就走。”他有些可惜地看看那一坛刚刚起封的状元红,真是突如其来,这一场酒竟是被马汉搅散了。但展昭决没有想到,后来他是多么感激马汉搅散了这一场酒啊。人生真是难料。

展昭起身随马汉下楼,到了店外,见门口站定一个文官打扮的中年人。那人见展昭出来,拱手迎上来:“展大侠,久仰了。”展昭忙还礼。马汉给展昭介绍:“这是开封府的公孙先生。”展昭后来知道此人名叫公孙策,是包拯手下的一个幕僚。他出狱后,常常要跟这个人打交道了。

写到此处,谈歌已经给读者设置了一个圈套。请读者千万不要性急地去翻找最后的结果。请你们耐住性子读下面的每一个细节。好看的故事还在后边。

展昭跟着开封府的人走了。丁兆惠远远地看着展昭一行扬长而去。丁兆惠脸上露出一许憾然的苦笑。丁兆惠的苦笑是意味深长的。

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但敏感的大臣们还是感觉皇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皇上从来没有这么些日子不来临朝啊,即使是龙体一时欠安,皇上也从来没有超过十天不临朝的。皇上怎么了?满朝文武躲在家里各自胡乱地猜想着。看来在朝为官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忙起来心慌,闲下来心乱。但为官者,不慌不乱的日子能有几天呢?

八月五日,皇上赵祯终于临朝了。赵祯昨天让太监吴明传下旨来,说他近日精神不适,每日临朝改为逢十临朝。文武众臣揣着一肚子疑问进宫了,他们不知道已经十天不临朝的皇上会病成什么样子了?

除去皇上,也许只有包拯一个人知道,今天的上朝,是皇上为一个人准备的。昨天他把已经赦免了展昭的奏折呈上去之后,他没有想到皇上会突然来了兴趣,要见一见这个展昭。当包拯把展昭带进宫去的时候,包拯认真想过,皇上也许并不知道展昭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也许是某一个人在皇上面前对展昭生动的描述,才使赵祯生发了好奇心,从而赦免了当年的禁军教头展昭的失职之罪。皇上昨天让吴公公传密旨给包拯,让展昭在众文武面前表演一下,好给展昭讨封一个官职。吴明传旨说,只有这样,包拯才好把展昭留在开封府。皇上巳经给包拯安排好了下一步,将通过展昭将名扬天下的北侠欧阳春和丁氏双侠都招募到开封府,借以查办大名府血案和缉拿襄阳王。皇上的旨意很合乎包拯的意愿,包拯已经承接了皇上追捕襄阳王,并查明三王被害这两案的密旨,这是两道让包拯颇费心思的密旨,完成这道密旨,现在很需要展昭这样一些头脑机灵,身手快捷不凡的帮手。包拯好比一个猎人,需要展昭这样的鹰犬。只是包拯心中还藏着一个探深的疑惑,他实在想不到的是,皇上如何对武林中事这般清楚?皇上过去对武林中事是不感兴趣的。

皇上赵祯坐在了殿上,他的前边放下了一道金线垂帘。这道垂帘,使皇上看文武众臣清清楚楚,而文武众臣则看不清皇上。文武众臣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这样?也许皇上真是病得厉害,怕臣子们看到他的病容,有碍龙威?太监吴明传出话来,今天皇上与文武众臣观看武艺演示。

文武众臣仍然不明白皇上今天临朝就是为了让大家观看武艺演示。

宫殿上升腾着一片肃杀之气。包拯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他实在不知道展昭的本事到底怎么样。对展昭的情况他实在不知道,他只是听公孙策的建议。或者展昭果真是一个有名无实的人,那样的话,情况就有些不妙。包拯心情有些焦躁地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皇上赵祯,垂帘后边的赵祯似乎是一脸的淡然。赵侦似乎并不在乎眼前这个被他赦免的展昭本事如何,他似乎是准备看一场梨园弟子的演出。他只在乎演得精彩或者不精彩。他近乎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听身旁的太监吴明高声喊了一句:“传展昭进殿。”

一身新衣的展昭进殿来了。殿下的文武众臣齐刷刷的目光盯着大步进殿的展昭,他们不明白皇上的心思,他们没有想到皇上今日突然临朝,第一个上演的是这样一个节目。大臣中有人认识展昭,他们心中很是不解,让一个赦免的囚徒在宫殿上堂而皇之地表演,是否合适。他们看着英俊的展昭脱去长袍。有些人已经非常奇怪,这样一个英俊的禁军教头怎么会渎职被下狱呢?

短衣短靠的展昭拔出剑来,剑光在森森的宫殿上闪动,冷阴阴晃着众人的眼睛,许多人感觉很晕眩。展昭一声喝,闪转腾挪之间,剑光就搅成一团白雾,众人正看得眼呆,却见展昭燕子抄水一般腾空跃起,剑在宫殿上划出一道寒光。众人禁不住喝一声彩,展昭早已经收了剑,轻轻落在了阁楼上。赵祯提起精神,向上看去,展昭再一跃竟将双腿夹住阁柱,溜溜地顺势而下。滑到半路,展昭一翻身,飞上了殿内的椽头,一路跑了十几步,忽地拧身,平平地将身子贴在了阁楼上,身子悠地一卷,似乎是一片落叶般轻飘到了殿上,伏身跪下。众人齐声喝采。包拯悄悄看了赵祯一眼,看到帘后的赵祯似乎有了满脸的笑容,包拯悬着的心暗暗放下了。或者说,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结果了。

赵祯让展昭平身。赵祯笑道:“哪里是个人,分明像朕的御猫一般。”他招招手,太监取过文房四宝,赵祯就在龙书案上题写了“御猫”二字。太监举起向众人展示,殿内一片欢呼。赵祯放下笔,传诏封展昭为四品带刀护卫,在开封府供职。展昭叩头谢恩。赵祯大度地笑笑,他感觉有些累了,就挥手示意退朝。文武众臣退下去,展昭随着包拯出来。展昭后来回忆,从这一刻起,他不仅要把包拯当恩人看,而更要作为主人看待了。看着走在自己前边矮矮胖胖的包拯,他心里想的是将来自己的荣华升迁就系在这一个人身上了。

金灿灿的阳光水一般泼下来。展昭随包拯走下宫门前的台阶,包拯转回身笑道:“展护卫,你得到了天子的器重,可要尽心效力啊。”包拯笑得意味深长,笑得很有内容。但展昭感觉到包大人心事重重,他在包大人的目光里看到一层重重的雾气。

展昭拱手一揖:“今后还要仰仗相爷提携呢。”

包拯还要说什么,宫里跑出来一个太监,匆匆追上来低声说道:“包大人,皇上要您到宫内议事。”包拯愣了一下,他已经猜到皇上找他谈什么事情。性急的皇上也许已经迫不及待了。包拯眉头皱了一下,他点点头,对展昭说:“你去开封府等我吧。”就回身随太监进宫去了。

展昭大步向开封府去了。他现在心里像头上的天空一样晴朗,他首先想到的是不日丁兆惠就要把丁月华送来成亲了,丁月华知道御封这件事后,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三年前展昭突然入狱后,他与丁月华的婚事便搁置了。展昭已经三年没有见到丁月华了,心中的渴念已经十分强烈。他一想到与丁月华见面,心中便兴奋得很,但是兴高采烈的展昭却没有想到,皇上的这一个御笔,竟演成了下边的故事。他与一个并不相关的人成了生死冤家。后来展昭很是不解,天下的事情为什么总是要奇奇怪怪地发生呢?

人生到底有没有宿命呢?这是以后的展昭常常想起的一个问题。

太阳已经升高了。皇宫前的几棵苍松傲慢地站着,温和的秋风习习吹着,除去天气稍稍有些干燥,一切都十分正常。

当然,也就是一个时辰之后,展昭被包拯紧急叫进开封府,他接下了一道密旨,而且包拯要展昭亲手承办那件滔天大案。于是,一切都不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