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币的最大特点之一是去中心化,所以先来说说这个问题。
什么叫去中心化
所谓去中心化,全称是去中心化货币系统,通俗地说,就是它不像传统货币那样有中央银行在负责货币的发行和管理。
这种去中心化有很多好处,在中国人民银行南京分行洪蜀宁看来,它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避免由于中央银行的不良政策和人为干扰所造成的通货膨胀;[1]与此同时,还能降低交易成本,并实现完全匿名。所有这些,都是传统货币不具备的。
例如,全球第一个使用比特币的人,就因为他(或他们)使用的是密码邮件,所以根本无法查证其真实身份。[2]与此同时,它在进行国际结算时也就没有汇兑问题,不会因此产生各种手续费用。
从这个角度看,比特币堪称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从技术上彻底、纯粹地实现了“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目标;不但不可侵犯,而且还不能冻结、无法追踪,所以有“会飞的现金”之称(想汇给谁就汇给谁,无论你在天涯海角),令一切崇尚自由的人为之着迷。
比特币的去中心化特征,确保了比特币交易的安全和自由。
以其中的匿名性为例,每当你的比特币地址收到一笔交易款后,比特币网络就会自动改变你的地址。就像你的手机卡号被用过一次之后,下次再要接打电话时就自动换了个新号码一样,或者也可以说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这样设计的目的,主要就是鼓励你使用新的地址来进行交易,提高匿名性和安全性。而实际上呢,你原来用过的所有旧的地址依然是有效的,照样可以使用。而这时候的你要想知道旧地址,则可以在settings->your receiving address 中进行查看。
这些比特币地址会重复吗?回答是不可能。从原理上说,比特币的汇款和收款是通过软件客户端或互联网完成的。无论收付比特币,都需要用到比特币地址,虽然每次收付的地址都不相同,但全球不可能出现两个完全相同的比特币地址。所以,不可能搞混淆了。
从外表看,比特币地址大约有33位长,其中既有字母又有数字,并且通常是1或3开头。打个比方说,如果每枚比特币地址是地球上的一粒沙,那么这些沙粒肯定是多得数不过来吧;而现在,比特币地址的总数有263个地球上的沙粒那么多![3]正因如此,它才会具有无法追踪、不重复的特点;没有中央银行在管理账户,照样秩序井然。
比特币究竟是怎么发行的
比特币既然没有发行中心,那么它究竟又是怎么发行的呢?或者说,它又是从哪里发行出来的呢?
我们知道,传统货币是由所在国中央银行发行的;可是上面已经提到,比特币并不依赖于特定的中央银行发行机构。也就是说,它不是哪个银行发行出来的,而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当然,这只是玩笑。
具体地说,比特币是采用遍布整个点对点网络节点的分布式数据库来记录货币交易的;同时,使用密码学设计原理,来确保货币流通各环节的安全性。既然比特币不是银行发行的,那么你也就用不着与银行打交道,从银行“取款”。要想得到比特币,只要在电脑上根据规定的计算方法,通过大量运算来“开采”这座金矿就是了。
接下来问,比特币既然不是政府和银行发行的,也不受它们管控,而是“私人”发行的,那么还能相信它吗?如果一旦发行渠道乱了岂还得了?!所以,这里有必要了解一下比特币的发行网络。
首先明确,比特币的发行,实际上来自根据中本聪思路设计、发布的开源软件,以及建构在这上面的p2p网络。不用说,这与现行实体货币由各国中央银行发行的模式完全不同。也就是说,比特币的发行与各国政府和中央银行毫不相干。
具体发行方式是:在遍布整个p2p网络节点的分布式数据库中,通过密码学设计原理,一组组数据(比特币)会得到有效的交换和分配,同时确保其在各流通环节中的安全性。
例如,比特币在支付完成后,原来的主人就失去了对该比特币的所有权,这样,也就很好地确保了每枚比特币都有一个相对应的主人,也只有一个相对应的主人,决不会乱了套。
比特币的这种去中心化是“去”得非常彻底的,主要表现在两点:一是比特币的发行与政府和中央银行无关,整个网络全都由用户构成,谁也不会比谁“高一级”。也就是说,谁也无法领导谁。
比特币的这种p2p分布特性,以及没有中央管理机制的设计,能够确保任何机构都无法操控比特币的价格,无法增加发行量,无法制造通货膨胀。
二是比特币的所有者只要求有真实的这样一个人,不需要知道这个人在哪里、是谁,这枚比特币在哪里、在谁手里。
比特币的所有权和使用权,在设计之初就是匿名的;并且既可以采用计算机文件方式保存在个人电脑里,也可以储存在第三方进行托管服务。但无论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保存,都不会影响比特币的交换和使用,即随时随地可以通过比特币地址发送到互联网上的任何一个人。
所以说,在你注册比特币地址的时候,完全不用出示身份证或护照等证件,甚至也用不到用户名和密码,下载以后就能使用。
不用说,既然没有这些“证据”,那么有一点你必须能确保,那就是这电脑必须是你的;否则,你就会因为失去这台电脑而失去这些比特币,正可谓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除此以外,你没有其他任何办法能证明这些比特币是你的。
这颇有点像买彩票。买彩票时同样不需要出示证件,无论这张彩票中没中奖,彩票在谁的手里,这彩票就是谁的。同样的道理,比特币交易时也不需要出示任何证件,无论你的比特币地址中有多少比特币,谁拥有这台电脑,这些比特币就是谁的。唯一不同的是,比特币地址可以备份,否则如果你的电脑中毒或重装了,这些比特币就很可能会因此被丢(备份的办法很简单,本书后面会有介绍);而彩票当然是不能进行复制的,否则轻则不能用于兑奖,重则还会因为伪造彩票而坐牢。
补充说明的是,比特币的去中心化只能表明它是“无政府”的,并不表明它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比特币不是政府发行的,交易不受政府操控,但并非一盘散沙。例如,在这其中,比特币基金会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它甚至可以随意关停一个正在运行的bug客户端!
从此告别通货膨胀
比特币的无中心化,彻底根除了通货膨胀,让新自由主义学派经济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等的梦想照进了现实。
米尔顿·弗里德曼是美国当代经济学家、货币学派代表人物,1976年获诺贝尔经济学奖。他一直主张政府要以最小化角色进行市场运作,以此来维持政治和社会自由。
也就是说,他特别强调自由经济的优点,反对政府干预;并且认为,经济自由是达到政治自由的不可或缺的手段。他的这一思想,在20世纪80年代对美国及其他许多国家的经济政策产生过重大影响。
根据他的设想,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也是可以废除的,继而由一个自动化系统来加以取代,以稳定的速度增加货币供应量,最终达到消除通货膨胀的目的。[4]
而现在出现的比特币,其最大的特点恰好是要“取消”各国中央银行,彻底消除通货膨胀;整个系统全都是由网络用户自动构成的,任何人都可以挖采、买卖比特币,这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让“在任何时间、与任何人交易”成为可能。
与此同时,自从金本位体系崩溃后,全球经济危机不断加剧,这也使得有更多的人在怀念过去的金本位时代。比特币由于能彻底杜绝通货膨胀,所以在它身上就寄托了人们对金本位回归“试验田”的一种希望。
在这些人看来,比特币和黄金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没有政府发行、依靠挖矿获取、总量有限;并且,比特币还有一个黄金所不具备的优点,那就是非常便于携带,尤其是可以在网络上传输,更加切合网络时代背景。既然呼吁回归金本位不可能做到,那还不如一步到位使用比特币,一了百了。
从这个角度看,有人甚至怀疑中本聪当初设计比特币时,是不是就是专门针对全球性通货膨胀而来的?要知道,比特币推出的时间是2009年1月3日,而当时正好是美国次贷危机引发全球金融危机进入纵深之时,所以,产生这种联想是很自然的,也很可能真的就是这样。
由此可见,比特币不受政府管控的基础,就是因为它是建立在一个分散化系统之上的。正因如此,它不但能完全独立存在,而且外界不可能通过某种核心基础设施来关闭或摧毁它。
事实上,虽然货币流通需要政府强制背书,但更重要的还是自然约定。就好比说,法律虽然可以规定某种东西是货币,但如果它贬值很快、信用尽失,又会有多少它原本作为货币的属性呢?说到底不过是“捧不上的刘阿斗”;相反,如果某种东西政府并不认可甚至极力反对,可是整个社会自然约定它可以用来交换商品,它就是有“价值”的,这叫“天生我材必有用”。
举例说:黑市交易并不依赖于政府的强制信用,甚至遭到政府的扼杀;可是它的生命力不是依然那么旺盛吗?几千年来从来没有灭绝过!
重树货币信心
比特币的去中心化由于能根除通货膨胀,所以给人们重新树立对货币的信心点燃了希望。根据中本聪的设计,比特币之所以要去中心化,当初就是要解决中央银行发行货币所导致的信任度不够问题。
他说,传统货币最根本的问题是信任。中央银行既然发行了货币,理所当然就必须让人相信它不会让货币贬值;可是,事实上它却没有做到,货币贬值的事情在历史上一再发生。银行是干什么的呢?银行本该为储户保管好钱财,同时以电子化的形式来加以流通;可是现在倒好,银行把这笔钱不断地贷出去,一轮轮地增加财富泡沫。所以,必须要有这样一种去中心化货币才能重树人们对货币的信心。而回顾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电子货币如beenz、flooz等不断遭到失败,本质上都是因为中央银行控制导致的。[5]
他的言外之意是说,现在再也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货币发行一定要通过去中心化来摆脱中央银行的控制,“杀出一条血路来”。所以你能看到,他发明的比特币人人都可以用电脑来制造(发行),根本不需要通过中央银行,这是比特币大受欢迎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怎么解释呢?
首先我们看,古今中外出现通货膨胀的根本原因,都在于货币发行量超过实体经济需要量,别无其他。
别的其他什么原因,如结构型通货膨胀、需求拉动型通货膨胀、成本推动型通货膨胀、国际输入型通货膨胀等等,看起来头头是道,实际上都是混淆了基本概念,有的根本就是在混淆视听、欺骗舆论。只要政府能很好地控制住货币发行源头,调节通货膨胀是轻而易举的事(当然,有时候政府是很乐意有些通货膨胀的,这里按下不表)。
举个例子来说,如果实体经济需要的货币量是1万亿元,你现在发行的货币恰好就是1万亿元,那么,这时候市场上的1元钱能够买到的商品就是它所对应的1元;可是如果你现在发行的货币是2万亿元,那就意味着所有商品的平均价格都上涨了1倍,实际价值1元的商品这时候需要花2元钱才能买得到,就这么简单。
货币发行是各国中央银行负责的,从实践中看,各国中央银行每年都在不停地发行货币、推动通货膨胀。尤其是这几年来,无论西方各国还是我国都在竞相货币贬值,说穿了,就是大家在争先恐后地印钱,比谁贬得快,结果就必然造成全球货币流动性泛滥。
什么叫流动性泛滥?形象地说,就是纸币中“纸”的成分越来越多、“币”的成分越来越少。无论是美国“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还是我国“拉动内需”的具体方案,其实质都是印钱。
政府为什么要这样做?归根到底,这会有助于维护本国出口,维持外贸生产,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本国经济的下降速度。
因为别国都在货币贬值,你不贬值,就表明你的汇率上升了,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提高了,别国就不买你的商品或者减少这种商品需求了。
这就是货币发行与黄金储备脱钩后带来的最严重问题,也是地球人发出“钱越来越不值钱”哀叹、对货币失去信心的根本原因。
【拓展阅读】
“我被它给迷住了”
2011年7月的一个早晨,瓦格纳正坐在美国纽约一家网络电视公司的办公室里。就在这短短几个月里,他俨然成了比特币布道者,不但通过主持“比特币秀”节目来宣传比特币、采访比特币世界知名人物;同时,还负责着一个比特币聚会团体,筹备着第一届比特币“世界大会”。
他兴奋地说,比特币的去中心化让“我被它给迷住了,5天5夜不吃不睡,就像打了兴奋剂,脑海中全是比特币、比特币……”在他看来,比特币是继互联网之后最激动人心的发明,“我知道这不是股票,它不会有跌涨,但它会一直涨下去的。”
事实究竟如何呢?让我们回顾一下在此之前的比特币历史。
2009年到2010年初时的比特币,几乎可以说“毫无价值”。2010年上半年,比特币的价值低于0.14美元,从2010年夏天开始正式进入黄金时期,2011年2月时比特币与美元的汇率已经达到1︰1。2012年春天比特币的价格出现爆炸式增长,在2012年4至5月末从0.86元上涨到8.89美元,并且在6月1日一举达到27美元!
当时的比特币首富是美国田纳西州一位自称叫“mb骑士”的人,他拥有的比特币数量高达371000枚,市值超过1000万美元。人们对比特币的热情达到阶段性高点。
就在有人为全球第一个用1万枚比特币换了2张比萨饼的豪涅茨感到遗憾,并认为这是“全球最昂贵的比萨饼”时,他不无自嘲地说:“我觉得没什么,那些比萨的确好吃。”[6]
这不得不使人想起“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句话。比特币是钱,但又不仅仅是钱,其中更倾注着无政府主义者的一份特殊感情,这是无法用钱来衡量的。如果你看到的只是钱,就绝对无法走进他们的内心。
1 原诗萌:《比特币:一场游戏一场梦》,载《科学时报》,2013年4月24日。
2 黄金萍:《比特币,史上最危险的货币?》,载《南方周末》,2011年7月7日。
3 陈先宇、刘宗宇:《疯狂的比特币,显卡实战bitcoin挖矿》,载《微型计算机》,2013年5月(上)。
4 彭梁洁:《谁为比特币狂?一门挣钱的生意》,载《参考消息·北京参考》,2013年5月13日。
5 黄金萍:《比特币,史上最危险的货币?》,载《南方周末》,2011年7月7日。
6 本杰明·沃兰思文、易雨译:《比特币出炉记:谁是中本聪?完美货币存致命弱点》,载《青年参考》,2011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