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沐伤重,我便直接带着胡沐和江清淮回了倾城轩。
江清淮大抵是满心疑惑,可他却没有问出口。这一路上我都一直在想什么时候他会问我,但……他始终没有开口。
将重伤的胡沐放在桌面,她腹部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血液流出的速度虽然不快,可这么一直流下去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喏,江先生先坐。”我笑着说了一句,便低头为胡沐清理伤口,同时道:“江先生别见怪,今天酒馆事儿多。”
我没打算瞒着江清淮,但也并未想要全告诉他。
江清淮对于我的确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在身边……有一种特殊的让人安心的感觉。
只是保留一些,总是没错的。
“不先换一件衣服吗?”江清淮终于开口,声线语气倒是没什么变化,只不过……嫌弃的意思倒是很浓郁。
我这算是被嫌弃了???
我的内心是无奈的,这难道是我的错吗??胡沐这个模样我要是给她收拾肯定要再弄脏衣服,倒不如先整理完了再说。
说来也怪,我对鲜血的敏感度不是很高,面对鲜血淋漓的伤口更是没有什么感觉,倒也不是说不晕血,我是直接没什么感觉。
可以从容的处理任何伤口,虽然……我并不是专业的。
只是老爹他们定是不会管胡沐的,如若胡沐死了,这次的交易反倒是顺利结束,老爹和明心师兄大概都乐见其成。
抬眼看了一眼江清淮,没有错过他眉宇间的一抹晦涩,看来这洁癖还真是晚期了。
江清淮见我看着他,无奈一笑道:“这只狐狸……很重要吗??”
或许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对一只狐狸这么上心吧,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办法去解释,只得点头道:“是,等我处理好了,给先生拿酒。”
这边正说着,我便嗅到了一丝酒气,醇香浓郁,随即便是司徒明心含笑声线:“楚辞,你这可是怠慢了客人?”
“你不救……救狐狸,那就招待客人好了。”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把‘救人’生生的换成了‘救狐狸’。
话落,对江清淮悄悄地眨了眨眼道:“那是我师兄,叫司徒明心。”
想了想,我又添了一句:“是个智障。”
“楚辞!”司徒明心声音沉了几分,明显是生气了,不过碍着还有人在倒是没敢对我怎么样,只是哼了一声,把白底梅花的酒壶放在桌面上。
司徒明心亲自斟酒,大抵是顾忌着有人砸,没再和我计较,例行公事一般的说道:“无衣酒馆的规矩,入了酒馆一杯清酒。”
司徒明心不说这事儿我差点都给忘了,无衣酒馆规矩多,这也是其中之一。
一杯清酒,若是喝了,便证明只是饮酒,例如上次的华年就喝掉了老爹扔过去的酒。
但这酒若是不喝,便是来做生意的。
我……好像没有告诉江清淮这个问题啊。
目光晦涩的瞥了一眼江清淮,这杯酒今日他是必须喝下去了。毕竟,他不是来做交易的,前世今生的交易。
江清淮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是想要推拒。
不行,不能拒绝!
见势不好,我赶紧说道:“这酒都是我爹亲手酿的,先生尝尝?”
意思很明显,快喝啊,不能不喝。
这酒要是不喝,可就是要与无衣酒馆定下交易了。谁还没个前世今生?只不过有些人的爱恨纠葛并不会在这一世显露出来。
能安稳一世是一世,谁又愿意没事儿找事儿呢??
可是司徒明心似乎和我作对一般,笑着说道:“虽然是待客之礼,不过先生如果要开车的话,可要谨慎些。”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都已经这么晚了,江清淮应该不会走了吧??
而且江清淮的车他说了会有人解决,也就是说他不会开车,所以就算是喝了这杯酒也没什么。
我不是故意不想让江清淮提前解决因果循环,但有些事情强行提前催促也不好,常青和温柔那种纠缠已经让我成为了惊弓之鸟。
如今胡沐和谢景慕亦然,我发现凡是牵扯到了前世今生就没个好事,更希望江清淮能做一个普通的凡人,而不是接触那些光怪陆离的世界。
很久以前我还会为自己与别人的不同而沾沾自喜,觉着自己厉害得很。
可是后来我才明白,这种特殊只会让我多出许多不必要的负担,倒不如好好地做一个普通人来的潇洒自在。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逼疯此人。
但我失望了,连笙到底是没喝那杯酒,只是婉拒道:“多谢,这酒就不必了。”
我心里漏了一拍似的,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罢了罢了,这日后若是有事,也不必麻烦了,交易定下就定下了吧。
却不想司徒明心眉开眼笑的执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遂拿起酒壶笑道:“这是好酒,您不喝当真是可惜。”
呵呵,我可没在你脸上看见惋惜的神色,反倒是瞥向我的余光中装满了得意。
不就是喝个酒,真不明白这家伙有什么好得意的。
“好了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这小狐狸我也一起带走了。”司徒明心说着,顺手把我刚出理好伤口的胡沐捞起来转身就走。
我心里一紧,见他从门走后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家伙还知道有客人在,没来他那窗上君子的一套。
我发誓如果他刚才敢翻窗走,明天我就和老爹申请给倾城轩装上纱窗。
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狼狈,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摊手道:“先生等会儿,我去把衣服换了。”
“好。”江清淮笑着应下。
我转身进内室找换洗的衣物,遂进卫生间稍作清理。微凉的流水淌在掌心,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复杂的神色。
我……第一次把酒馆的‘客人’带入了倾城轩,出奇的老爹竟然没有反对。
可我更疑惑的是自己的态度,我为何要这么做??
在巷角遇见江清淮的那一刻,心里忽然滋生而出的那一丝惊喜和愉悦又从何而来??
就像是赶了许久的路,口渴不堪之际忽而遇见了甘泉般的惊喜。
几乎忘记了之前分别时的不愉快,甚至有一种熟络的想扑入他怀中的冲动。
当真是乱了方寸,他与我而言,又是什么人呢???
我甚至除了他叫做江清淮以外,一概不知。那日在酒吧碰见一身正装的他,本也没指望他能出手帮忙。
但我失算了,一次又一次,没想到他的出手相助,更没想到之后的温柔和那类似于警告之意的拒绝。
又是一股子冷水泼在脸上,我试图把自己混乱的思绪理清,借助凉水。
但是……我可能高估了自己,不停地用冷水在脸上冲刷,最终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当我收拾好情绪走出来的时候,连笙正看着书架上那颗破碎的碧色妖丹,亦或者是那支梅花碧玉簪,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的目光不免落在妖丹旁那支精致通透的梅花碧玉簪上,只觉得那妖丹和梅花碧玉簪就应该那样的放在一起。
正如那两个人。
轻轻一笑,走过去问道:“你在看什么?”
江清淮似乎很不解,歪头看着我说道:“你……为什么要放一个碎了的珠子在这儿?”
闻言我忍不住一笑,抬眼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颗妖丹,失笑道:“我喜欢啊,喂,我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诶!”
纵然那不是我的故事,至少也是我见识过的故事。
只是江清淮的反应倒是有意思得很,皱着眉头满脸复杂:“可……这种东西不是应该收藏吗??为什么要摆在这儿??”
呃……
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他说的实在是……很有道理,一时间让我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愣了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
神色复杂的瞥了一眼架子上的珠子和玉簪,忽然就笑了出来:“因为他们是不能分开的啊,簪子这么好看,收起来多可惜?”
勉勉强强找个理由吧,决不能丢了面子!尤其是在他面前。
彼时,我还未能发现自己这么一个致命的弱点。
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丢脸,却想要在他面前做最好的那个人。
但我却发现了他最大的特点,完美主义者,大概也是个怀旧的??因为妖丹不再完美而不再摆出,却又想着收起来。
还真是矛盾。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转过头笑盈盈的注视着我问道:“你想让我喝那杯酒??”
这男人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吧??莫名的就转到这个话题上来了,我感觉我可能都有些跟不上节奏???
“嗯……”我点了下头,考虑了片刻,还是没把真相说出来。
要知道酒馆的存在有些特殊,至少在凡间来讲我们的存在就被一些人所容纳不下。
如果这么说出来,我怕眼前这男人也会觉着我是个精神病,抑或者说……
我不愿意往那方面想,我承认谢景慕的举动当真是让我有些心惊,或许是因为人类恐惧的本能,让他还不明白前因后果就对胡沐下了死手。
我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想着能瞒着些就瞒着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算是不能一直瞒着,也该给个接受的时间。
想到此处,我鼓了鼓腮,笑看着他说道:“我家的酒不错的,无衣酒馆开了这么多年,我爹的酿酒技术酒吧里那些东西可比不上。”
“是吗?”进去后微微瞪大了双眼,一副惊讶的样子道:“那我岂不是遇见了抢生意的??”
“嗯??”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满脸懵:“抢生意??”
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就闹到抢生意上了呢???
江清淮忽而一笑:“lose demon,我开的。”
好嘛……我家开酒馆,他家开酒吧。
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话,我似乎的确是说了自家的酒比酒吧的强。
这好像还真是要抢生意似的,得了得了,这锅我背。
在我兀自沉思之际,耳边忽的传来一声笑语。
“你我凑了一家,岂不就没生意可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