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沐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双美眸看向了一处,遂轻轻一笑,云淡风轻:“有人来了呢,故事讲不完了,下次吧。”
话落,那道倩影随着一阵清脆的铜铃声,消失在了那血染般的朝霞中。
我静静的看着胡沐的背影从视线内消失,从地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似是无意般道:“人家都走了,还躲什么?”
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继而就是司徒明心那贱贱的笑声极其欠揍:“我说楚辞啊,你自己跑出来偷偷和大美人儿约会,怎么不叫上我??”
我翻了个白眼,整理好了衣着后瞥了一眼司徒明心那满脸贱笑的脸,轻哼一声:“我约美人儿为何要叫上你?倒是你,扰了我。”
虽是这般说着,我心底却在暗自思量着,司徒明心这么准确的找到了我的位置,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我更担心的是司徒明心的目的。
胡沐拿着讨债令,光明正大的讨债,即便是司徒明心也不能奈何她。
但是总有些事情是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规矩的,我都明白,无衣酒馆明面上规矩森严,其实都只是在打擦边球而已。
如果胡沐执意不肯放过谢景慕,我丝毫不怀疑老爹和明心师兄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解决掉胡沐这只小狐妖。
从上次常青的事情我就知道我的义父并非表面上那般无害,他的心仿佛大海,深沉无底,什么都瞧不见。
总觉得我和老爹之间有一层朦胧的白纱,我永远看不透他。
而另一个让我有这种感觉的男人,就是……
打住!!
天哪,我在想什么???为何……为何……又会想到他???
深吸了一口气,阖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在想到他的那一刻却不免心乱如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缘由的烦躁感涌上心头。
不行,不可以,不可以再去想他!
猛地睁开双眼,司徒明心正紧皱眉头看着我,见我睁眼后马上换回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贱样,笑嘻嘻的道:“小丫头刚才想什么呢?该不会是惋惜大美人儿走了吧??”
“你以为我是你??”我反唇相讥,华丽丽的又给了司徒明心一个大白眼,双手环肩靠在树干上,潋眸低声:“这次的任务,打算怎么做??”
“问我?”司徒明心笑着反问了一句,双手插在兜里歪头瞧着我道:“大半夜的和美人儿谈心的可是你,说吧,有没有套到什么情报??”
我只觉着面前这人怕不是个傻子,还情报??当我地下党??
至于任务的询问,我的确想要知道司徒明心要怎样完成这个任务。这人表面上看着一副大少爷做派,好像是个贱死了草包,实际上一肚子坏水,那损招可多着呢。
就算是正经神仙见着司徒明心都不免头疼,犹记得曾有一次一位仙君讽刺司徒明心是个华而无实的风流公子,结果第二日那仙君倾慕的仙子便被司徒明心给撩到了手。
即便是我也不得不对司徒明心的撩妹大法心惊,无论是凡人神仙还是妖精鬼怪,司徒明心这美男计可是百试不爽。
摆出个得体的温柔笑意,一颦一笑便似是变了个人,多情的双眸也装满了纯质的情愫,若非我太了解他,怕不是也会因为那一举一动而心动。
“没有。”丢下一句话,不再搭理那个骚包,转身就走。
胡沐啊胡沐,故事可还没讲完呢。
不着痕迹的勾起唇角,看向了前方似乎是没有尽头的小路,一片茫然。
“胡沐,我很期待下次相见。”
回酒馆的路上我心中仍不宁静,或许是因为胡沐那没有讲完的故事,也或许是因为那个叫做江清淮的男人。
手轻轻覆在左心口的位置,感受着胸膛内心脏的跳动,不免暗自叹口气。
因为他而乱的心,究竟何时才能回归平静??
回到酒馆时,意外的发现谢景慕正站在门口,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头也低低的垂着,不时的抬头瞧上几眼,大抵是在等谁??
本想开口打个招呼,却没想到他瞧见我立刻像是看见了什么珍稀之物般大喜过望,直冲着我跑过来在我面前站定,好看的双眼涌上惊喜,语速极快的说道:“楚辞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这家伙今儿是怎么了??我心中暗自疑惑,这般惊喜怕不是就差大哭一场庆祝我回来了??
虽然觉着有些反常,但出于礼貌我还是给了谢景慕一个大大的笑脸:“是啊,回来了,你在这儿……是等我??”
虽然已经确定这家伙是在等我,可我还是想要问上一问。好歹也是个大家少爷,富二代来的,这小少爷这般纯情的模样实在是叫人费解。
按理来讲从那种豪门出来的少爷不都是从小经历各种勾心斗角脱颖而出的吗??
好像也不大对,据说这少爷是个独生子,这倒也就不难理解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谁还能和他争抢什么??
从小娇生惯养的,没见过世态炎凉,生了副至纯的性子倒也不那么难以理解。
无奈勾了勾唇角,虽说我从小也都是众星捧月一般长大的,老爹宠着我,师兄们也都对我极好,但他们的爱并非溺爱。
一旦我做错了什么定是要受罚的,老爹那毒舌的嘴更不容我还口。况且无衣酒馆到底是打着天庭的名头开起来的,说起来就像是天庭放在凡间的一个明面上的事务所。
名头不小,要注意的更是不少,我是老爹教出来的,这十七年老爹教了我不少,包括人情世故,也不至于我是个什么事儿都不会办的傻子。
但是……这谢景慕明显不是。那副小心翼翼却故作镇定的模样,实在是从哪都能瞧见违和感。
“先进去再说吧。”
这样站在酒馆外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看小少爷那着急的模样大抵也是有急事找我,不然不会直接在酒馆外面像个望夫石似的翘首以盼。
刚一进酒馆远门谢景慕就受惊一般,那双眸子里满是残留的惊慌和庆幸,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说道:“楚辞姑娘!你没事吧!”
我向来是不大喜欢别人的触碰,师兄们都很少碰我,不由得微微皱眉,唯一用力将谢景慕握着的手抽回啦,那小子力气不小,捏的我都有些疼。
“嗯,谢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谢景慕这态度实在是诡异的很啊,那语气里的担心不像是作假,可他这样担心我却让我莫名的有一丝想要退却的感觉。
大抵是因为他和胡沐纠缠不清的那段故事让我不敢轻信于他??依胡沐所言,这谢少爷是救过她的,甚至一人一狐朝夕相伴,怎么听都是有爱的。
可老爹也说了,胡沐是回来讨债的,命债,那么胡沐究竟是死于谁手??
“方才明心说你失踪了,馆主说你去找那只狐妖了,楚辞姑娘,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谢景慕的语速很快,那担心的表情很是真切,水汪汪的眸子凝聚着歉意,真让人平白的生出些许的内疚之心。
但……遇上了我,怕不是就要往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至少我不会觉着内疚,他那几句话也让我无端的反感。
尽管是担心我,可胡沐能将我如何??
胡沐既然想讨债,自是他欠了胡沐,不想想自己都欠了人家什么,却口口声声的称其‘狐妖’,即便是妖又如何??
可我却从他的语气中,听见了嫌恶和恐惧。
压下了心中的不悦,有心想要给这位小少爷讲讲道理,可自己也是心烦意乱,当下也不愿意继续纠缠,只是勉强的笑了笑:“无妨,她奈何不得我,我有些累了,谢少爷,先失陪。”
虽然把谢景慕自己晾在院子里不大好,可我心中不平静,只想要自己一个人好好的思考一会儿。
胡沐和谢景慕之间或许并不是不死不休,我瞧胡沐身无杀意,此事定还有什么别的解决方法,但……前提是我知道前因后果。
胡沐手中的那把伞也许是个突破口??那本命铜铃伞很少有人轻易的炼制,我也仅仅是了解一些而已,所需妖身上的某一部分似乎也是有严格要求的,不是随意一个地方都可以。
锻造过程也并非是那么简单,据我所知凡界已经无人有此能力,至于天族,这种以妖躯炼制法宝的虽然不少,但这本命铜铃伞却与普通法宝不同,炼制后主人只能是那奉献出身体一部分的妖,所以神仙自是不会锻造这等东西的。
法界更不必提起,那么……唯一有可能的,便是灵界了。
这种伞,即便是妖也很少去炼制,毕竟有了这种东西也不过是多了个武器,而自己却要失去身体的一部分,怎么算都是不值得。
胡沐锻造这把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又或者,依胡沐所言她遇见谢家少爷的那年是唐朝,唐朝的长安。
距今怎么着也有一千年了,谢家虽然是长安的大户人家,但若是想要查探这样一个古代的商户,还真是困难的很。
若是去地府查应该也是查得到的,难道说要去一次酆都城查一查当年事情的始末??
想到冥府的酆都鬼城我顿感头疼,最近地府和无衣酒馆的关系很僵,十殿阎罗的脾气也是让人受不了。
在那种阴森森的地方呆的久了,不变态才怪。
不过这地府的初江王我还真就见过一面,那年他曾来过酒馆一次,那时我尚还年幼,不知身为地狱之王的他为何要来酒馆。
民间传说,初江王司掌大海之底。其实不过是掌管着冥界司冥海底罢了,而初江王的领地便是正南沃,石下活大地狱。
具体掌管什么我确实不大清楚的,就连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地狱我亦不大明白。
地府十大阎君管辖范围似乎都不大一样,但生死簿人手一本,找谁查都是一样的。
怪我年幼,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那是个很温柔的男人,不见正颜,他带了一面金质的面具,雕刻着极美的彼岸花纹路,覆盖了半张脸,那一身红衣如火,深深的印刻在了我的脑海中。
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极其温柔,眼波盈盈间充斥柔光,一言一语总让人觉着如沐春风,暖意袭来无处可躲的温柔。
大抵类似于三月盛开的桃花般,灼灼多情,温和至极。
但那也都是多年前的事情,当时的初江王似乎是为了一位女子而来,身为地狱之王的初江王却来求助于无衣酒馆。
但后事我便是不大清楚了,我只看了他一眼,老爹便让师兄将我带回倾城轩,似乎是不大愿意让我与初江王多做交流。
故此,我并不知晓初江王所求何事,更不知道他是否达成夙愿。
但此事除了初江王,我也实在不知求助于谁,上一次浮生酿出世之事,本是地府查出,后更是上报了天庭。
就连华年有心帮忙都只能暗中相助,我这样光明正大的去找初江王,是否也……不大好??
算了!豁出去了!此事只能去地府查明,就权当做试上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