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卓拎着酒壶出现时,李家村那些在闲闲无事在村口游荡的半大小子远远地就看到他,他们立即抛下手中的东西,热情地迎上前来。
“孙哥,你来了!”这是兴奋的语气。
“孙哥,你只带了酒呀?”这是失望的。
“孙哥,要去谢老大那儿,还是去找李里正那边啊?”这是询问的。
在一帮小少年的簇拥下,孙卓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但今天在赵勇那边受的气,他还是要找自己的好未婚妻李二姑娘好好算算。
夕阳的余晖中,正在家门口玩耍的孩童见到这一幕,害怕使然,他们纷纷躲了起来,而那几个村里仅剩的年轻妇人更是听到外头动静,紧紧地栓上门,早早地避开了。
“都让开了。”
小少年们也不觉得自己的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被孙卓驱赶后,他们一哄而散。
孙卓则大摇大摆地来到李里正家,他家正在煮晚饭,粗糙的窝窝头和山里挖的野菜根,李里正见未来女婿带酒上门,他立即跑厨房,说:“女婿来了,加两道菜。”
他家婆娘罗氏听到这话,锅铲往锅里一扔,道:“家里快没粮食了,你还要加两道菜?我可不记得家里还有什么可吃的?你和我说说,加哪两道啊?”
李里正指着院子里的鸡窝,说:“不是还有两只鸡吗?”
“那是下蛋的母鸡!是要给你儿子吃的!你敢吃我就跟你拼命!”罗氏怒吼道。
李里正被自家婆娘这么一吼,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但孙卓突然上门,他们肯定不能用窝窝头招待他,想着,李里正跑到鸡窝,意外地从里头摸出两个鸡子,回厨房往婆娘手里一塞,说:“用鸡子给女婿做道菜。”
罗氏很不喜欢孙卓这个女婿,但为了他们儿子,她还是忍了。
见罗氏软化,李里正把在厨房里头帮忙的二女儿叫了出来,道:“二花快点,女婿在等着呢!”
李二姑娘,李二花都没来得及拒绝,就把亲爹从厨房里拉了出来。
她刚听到孙卓上门,就面白如纸同惊弓之鸟,缩在厨房角落瑟瑟发抖,可惜最后还是躲不过被拉出来陪未婚夫孙卓喝酒的情形。
在那块玉佩没丢失前,孙卓对她马马虎虎,说不上多好,却也没糟糕到哪里去。看自从那块玉佩被抢,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是家里娇养的女儿,现在成了孙卓的出气筒,只要孙卓有一点不顺心的,就回上她家欺负她!
不管她哭着喊着解释说那块玉佩不是她故意让那个小乞丐抢走的,孙卓依旧不听,关上门就她!她爹娘都守在门口,听到她呼救,都没人进来救她!
后来还是亲姐听说这件事,从娘家赶回来,拿钱给她请了大夫,不然她早就没命了。
说起来,李二花也是个可怜的姑娘,她并非自愿嫁孙卓的。
几年前,南城外的荒山里突然出现一股山匪,孙卓当时还是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地痞流氓,然后不知怎的,孙卓的表哥就成了山匪的头头,孙卓一下子神气了,言行举止更加嚣张。
三年前,山匪的谢老大带着孙卓和几个亲信悄然出现在李家村及其周围的村落,谢老大直接找上里正家,为了山上的兄弟和李里正做了一场交易,那个时候李二花尚未及笄,却已出落得十分水灵,孙卓远远地瞧了一眼就看山了,然后借口如厕,壮着酒胆摸到李二花的屋,不管不顾地直接将人给强了!
事后孙卓翻脸不认人,李二花当场崩溃闹自杀,还是谢老大有良心,直接替孙卓跟李家求亲。
次日,孙卓更是被谢老大押着上门,孙卓含泪地被迫给了李家一笔不小的银两当聘金(封口费),两家就这样匆匆定了亲。
说起来,李里正和罗氏一共有三个孩子,其中长相最出众的就是排行第二的李二花,在没跟孙卓定亲前,周围多少户人家等着李二花及笄,他们家的门槛差点被那些个媒婆给踏破!当时李里正看不上那些人,觉得自家闺女长得好家世清白定能嫁给好人,没想到自家闺女在开始说亲前,清白直接毁在孙卓手上!
李里正恨铁不成钢地说:“二花,听爹的,待会儿见到女婿,你先服软,不就一块破玉佩,值得你跟女婿怄这么久的气吗?”
李二花张嘴想反驳不是玉佩的事,可话到嘴边她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心灰意冷地听着亲爹的“好言相劝”。
客厅里,孙卓见李里正回来这么晚,当场脸就拉下来了,见到李里正身后畏畏缩缩的李二花,他的表情就更臭了。
“二花,过来给我倒酒。”孙卓无视李里正讨好的笑脸,恶声恶气地说道。
李二花哆嗦了下,她想往后退,被李里正拉住,给带到孙卓身边。
孙卓当着人亲爹的面,一手揽着李二花的腰,另一只手狠狠地捏了把李二花粉嫩的脸颊,他扭头要往李二花脸上亲一口,李二花闻到孙卓身上的酒气,她一个躲闪躲开了孙卓的亲吻。
心情糟糕透的孙卓见状,提拎着娇小的李二花,怒气腾腾地往旁边的屋子走,关上门再次暴打!
“贱人,你整个人都是老子的了,你以为自己是玉筝楼的琴姑娘,连亲一口都不行,装什么清高?”
“要不是你弄丢那块玉佩,老子能让钱三那厮嘲笑?”
“你坏了老子大事,老子揍你几下怎么了?”
“喊啊!看谁敢来救你!看老子不打死你!”
屋子里拳头和肉撞击的声音,砰砰响着,李里正白着张脸守在门口,就算听孙卓要打死自家闺女,他也不敢冲进去救人,只能在心里祈祷孙卓能手下留情。
一路尾随孙卓来到李里正家的太叔泽,听到屋子里传来男人咒骂的污言秽语及女人哭喊着求饶的声音,他的脸渐渐冷了起来。
在调查小乞丐抢走的那块玉佩时,他知道这个孙卓是个人渣,没想到孙卓会渣成这样!把玉佩被抢的事全部算在这个李姑娘身上。
他悄然地来到孙卓打李二花的那屋窗外,轻轻地戳穿一个洞,看清屋里的情况,这才发现孙卓是手脚并用,泄愤似的全往李二花身上招呼!
李二花双手抱头地蹲在地上,苦苦求饶地任由孙卓打她!
太叔泽抬起手,轻轻地放在别在腰间的长剑上,想着他要什么时候冲进去救人。
屋子里,孙卓拳打脚踢地发泄完后,他揉了揉打疼的手腕,用脚踢了下趴在地上李二花,警告说:“别装死,一会儿出来给老子倒酒!”
说完,孙卓甩头离开。
等到确定孙卓不会再回来,李二花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她神情呆滞地用衣袖擦掉嘴角的血丝,行为笨拙地确定孙卓没打她脸后,看着水盆中女子憔悴的小脸,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自从之前有一次,孙卓差点真把她打死以后,孙卓打人慢慢收了力道,而且为了周围邻居说闲话,他还特意避开脸……
太叔泽从来不是个热心肠的人,但他知道这个孙卓是个不错的突破口,而身为传闻中据说和孙卓感情很好的李二花,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想着,太叔泽掏出一条随身携带的帕子,在上面写道:你若需要帮助,便到玉筝楼。
然后太叔泽弯下腰随手捡了块大小合适的石头,用帕子包住,往屋里一扔,心想他能帮到这个可怜女人的只有这个了。
至于李二花愿不愿意相信他,按照他的说法去做,那就是李二花的问题了。
那他为什么不让李二花直接上衙门找陆大人呢?呵,他们陆大人都快自身难保了,怎么可能保住李二花?
李二花用清水洗了把脸,调整好情绪准备出去,就听到“咚”地一声,有人往屋里头扔了什么东西,她以为是谁家熊孩子扔石头,结果转头看到一团好看的布包着什么。
李二花被打得全身酸痛,她不知道有没有受内伤,但走一步牵制全身,疼得她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似的,但她还是咬牙忍住了,她缓慢地走过去捡起地上突兀的东西,打开一看发现是条布料细腻的帕子,帕子上的字让她的心微微一震。
玉筝楼,她从孙卓口中听过几回,但孙卓说的是玉筝楼的琴姑娘美若天仙,又琴技高潮,可惜美人太冷淡,谁的面子也不给,都没人请到琴姑娘喝一杯酒。
但这些日子,李二花更多的是从姐姐李大花口中得知的玉筝楼,李大花说玉筝楼只有女人,还是像她一样的可怜女人,说她进玉筝楼就不用害怕被孙卓打了。现在眼前这块帕子也让她去玉筝楼!
盯着玉筝楼三个字,李二花慢慢地下了一个决定,她不想这样被孙卓打一辈子,她……她想让孙卓付出代价!
“二花,出来吃饭。”
门外传来罗氏的声音,李二花把这块制作精良的帕子胡乱收进怀中,她哑着嗓子回道:“来了。”
窗外的太叔泽看着李二花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直觉告诉他,这个可怜的姑娘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