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尽善绘画基础还是有的,西方的油画和素描她都有所涉猎,尤其是素描,在大学曾经钻研过,对于毛笔使用,说白了就是“挥毫”差不少,很难把握那种“泼墨”的神韵,可小楷字,黎尽善绝对是杠杠的。
在五星级酒店里工作,说到英语,前台都会,根本算不上一个特长,熟悉英语以外一种语言的,比如再法语、德语或者俄语,这样的前台往往很容易做到大堂经理。
而作为贴身管家,太多的外国游客好奇古文化了,比如书法、古董、国画甚至剪纸,或者能够品鉴,才是一个合格的贴身管家,可以说是这个职位的基本要求。
黎尽善为了做好本职,曾经苦苦钻研过这些,尤其是书法和剪纸。
传统的中国画又比较重意境,不是短时间就能领会的,简笔画反而是最适合的。
林氏家的地,很平整,黎尽善拿起硬毫,笔尖较细,正好适合她的习惯。
用它当做素描笔,刚刚好,一条条细线在笔下成型,一个类似鲜于错的粗布衣衫的男子逐渐成型,接着勾勒出了一个女子,黎尽善对古代服饰有些手生,抬头就照着慕容珺所穿,画出宫装,又换笔勾出彩带飞扬,仿若置身云端。
接着再用兼毫笔画了几笔,一条不见尽头的银河跃然纸上,将二人隔开。
这边鲜于错、慕容珺都已经画完,几个人就看着黎尽善极为不雅的趴在那里,一会到纸的一端,一会还换笔,都心道:这丫头,还真是来劲。
黎墨也蹙起眉头,这丫头,哪有这样子作画的,姿势也太丑了吧。
画画的丑没关系,做成这样子,真是丢脸。
黎墨感受着众人目光,老脸一红。
“哟,这位姑娘画的啥,看架势怕是画的不错,自己都想入画了?”倩娘剪好纸,忍不住调笑道。
慕容珺冲林氏抬了抬眉,示意她去瞧一瞧。
黎墨见状,脸上吃惊的神色,顿时大慌,急忙道:“尽善,快起来,像什么样子。”
四叔声音急躁,毕竟这个年代,女子到时有些外出务工的,可黎尽善的姿势也太不雅了,那林氏是个妇人,这乡里乡间,女孩的口碑往往都是这些已婚妇人口口相传的,方才她们并没有多关注黎尽善,也就罢了,现在要是将黎尽善趴在地上画画,若是画的好也就罢了,趴在地上“涂鸦”的样子说出去,黎尽善怕是想找个好人家,就难咯。
可黎尽善画的好嘛?
黎墨暗暗责怪自己,没有早点提醒黎尽善。
林氏上前,顿时杵在了哪里,无法想象,根本不用任何的色彩,黎尽善只是用这些简单的线条,就组成了这么一副惟妙惟肖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画面。
真好看呀。
第一次见到简笔画的林氏,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喃喃道:“这……这……尽善你到底话的是什么呀。”
“鹊桥相会呀。”黎尽善没回头,随口说道。
林氏的话,听在旁人耳里,却不是夸赞的意思。
倩娘笑道:“鹊桥相会?怕是猪八戒背媳妇吧。”
“你这张嘴巴,少说两句。”慕容珺小声责怪自己的侍女:“人家小姑娘自己画着玩呢。”
鲜于错默不作声,黎尽善的姿势的确不雅,一张后背对着他,他一个男子,自然不好多看,只是微微皱眉,眼神飘忽,去打量慕容珺的画作。
显然慕容珺的女红极好的,一副“临窗闺怨仕女图”画的惟妙惟肖,颇有神韵,鲜于错自叹他的画远不如也。
“好了,快起来,让人笑话。”黎墨见黎尽善依然我行我素,完全不避讳,只好走到前面,步子停下了,眸子瞪得老大,又一个杵在当场。
“这……鹊桥相会你画的?”黎墨愣了,做木匠的人对美工肯定有些研究的,否则人家教的图样,他怎么可能刻的好?
只见黎尽善正在收尾,无数的飞鸟的“鹊桥”已经完成,笔尖正在给嫦娥“点睛”,顿时一个俏丽女子的面容浮现出来,那女子像是活了般,端庄貌美,眼神和神态都极其逼真,就好像要通过鹊桥飞奔到“吴刚”身边似的。
黎四叔脸上先是一惊,接着又是大喜,急忙道:“是真的吗?真是你画的?”
原本他以为黎尽善又会被人笑话一同,而此时此刻黎尽善画出来的东西,的确是将他这个老匠人吓到了……
过去一个,楞一个。
倩娘按捺不住,也上去一瞧,立马俏脸通红,两只手搓着衣角,小声的说道:“这不可能。”
“咦!”慕容珺和鲜于错对视一眼,纷纷上前。
鲜于错眼睛一亮,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方才慕容珺的画,他都自弗不如,毕竟他不善绘画,只是闲时怡情罢了。
慕容珺是个寡妇,七夕画出一副闺怨图,有心有情有哀怨,可以算是“用心”的佳作了,可跟黎尽善这副画一比,却输了不少。
论格局,黎尽善的“鹊桥相会”是方形祈天灯全景,虽说画功不算完美无缺,可人家这种作画的线条、勾勒、取意、应景,闻所未闻,鲜于错也不是没见过别人泼墨作画的,像黎尽善这般画风却还是头一次见。
慕容珺更是惊骇,她的想法跟鲜于错如出一辙,论用笔如神,她自信还可以比上一比,可论意境她的确是输了,可当她看完黎尽善给嫦娥点睛,神色一黯,心道:这嫦娥的眼神中充满跳上鹊桥的冲动,饱含再见情人的热烈,没想到她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居然也能画的如此传神。
黎尽善停下手上的动作,五根手指夹着三支笔,站起身子说道:“大功告成。”
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心里忍不住感叹,好像还不错,虽然许久未画,可也算入得法眼了,这个水平算是到了自己巅峰时刻的六七成吧,以后还是要在桌子上话,哎哟,这把腰差点折了。
回头见到众人都是一副不信的模样,心中快意。
鲜于错摇头。
“怎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鲜于错噎着了。
“尽善啥时候学的画画?这是哪家画师教你的?”林氏问道。
“自学成才,自学成才。”
鲜于错道:“你方才作画,明明收墨极差,难道你故意的?”
黎尽善内心翻了一个白眼,谁有功夫跟你先抑后扬呀。于是道:“方才作画,难以用力,拿捏不好。”
慕容珺亦不信,轻声问道:“这是什么画,这么简单?像吴继苗大师的也不像,说是谢煮江的也有些不同,这……”
这两位都是大颂朝的知名画师,与擅长渲染的主流画师不同,他们更精于人物刻画,画风相对细腻。
黎尽善原来也只不过是个乡村丫头,哪里晓得这两位知名人物,于是笑着道:“以前没事,常用枝条画画。”
正准备装装样子拱手作揖,没成想手中还夹着三支笔,于是潇洒的把笔一甩,眼角一扬,抱拳嬉笑道:“见笑了见笑了。”
鲜于错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摇头道:“的确,你这画风,笔画简单,入木三分,方才油纸已经贴在方架之上,的确难以发力收力,没想到咱们古庙还藏了一位女画师。”
倩娘听鲜于错居然把黎尽善捧成画师,噘噘嘴,很是不满,她的剪纸也是用心做的,结果现在连看的人都没有,气的将手中的剪纸捏成了一团。
一旁的黎墨则一脸愕然,诧异的望着有些小得意的黎尽善,一时间有些恍惚,这还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侄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