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头疼,猜到晏衡定是告诉了桂嬷嬷赐婚的消息,她耐着性子安慰了桂嬷嬷许久。
桂嬷嬷渐渐歇了哭声,转念想起晏衡的吩咐,她拉着晏凌低声交代,绿荞守在屋外,竖着耳朵凝神细听,只听见“花柳病”这样的字眼,听着听着,绿荞也悲从中来,为晏凌凄惨的余生唏嘘不止。
今夜月明星稀,卫国公府的灯火渐次熄灭。
晏凌躺在垂落绡纱帐的床榻上,了无睡意。
她盯着那轮墨蓝天穹悬挂的月亮,思绪千回百转,终究是意难平。
待更夫打完第二更,晏凌起身,从衣柜翻出自己的夜行衣穿上,提起自己那把古刀挂在腰间,曲身避过巡视的家丁,悄无声息离开了拂雪斋。
晏凌隐匿于花繁枝茂的合欢树间,花枝掩映下,黑色的夜行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屏息静气,直至更夫经过宁王府门口,王府的侍卫也重新换完一轮岗,她轻缓地吐出一口气,尔后纵身朝梧桐树荡去,羽毛一般轻飘飘落地。
宁王府的守卫森严壁垒,晏凌悄步走在偌大的府邸,露在黑巾外的一双凤眸锐利如电。
一串轻盈的脚步声蓦地渐行渐近。
晏凌犹如敏捷的豹子跃上树梢,敛去了吐息。
“今晚是谁去洗砚堂侍寝?表哥怎的又不理我!”一袭淡粉色纱裙的美丽女子眉染轻愁,冲婢女抱怨:“太子妃身怀六甲,晋王的侧妃也有喜了,我也好想为表哥生儿育女。”
“侧妃别急,您与王爷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他早晚都会发现您才是对他最好的女子。”
“但愿吧。趁正妃还未进门,我得加把劲儿笼络表哥的心,表哥俊美无双,我当年可是对他一见钟情,真害怕将来的王妃也学我。”
目送主仆二人的身影走远,晏凌哼笑。
不是说骊京没闺秀愿意嫁给萧凤卿?这儿不就有现成的冤大头嘛!
啧啧,人心不古,这看脸的世道呀……
晏凌不知道洗砚堂的具体位置,她沉吟一会儿,决定按着那位侧妃来时的路线往回走。
运气还算不错,晏凌边找边躲,终于在王府的西北角发现了洗砚堂。
洗砚堂的环境非常清幽,古色古香。
门口站着白枫还有一个方脸侍卫。
目光顿在那块铁画银钩的牌匾上,晏凌深觉讽刺,抿抿唇,她蹑手蹑脚摸去了另一侧。
……
小心翼翼地揭开层层瓦片,晏凌顺着一尺见方的口子钻进去,随后眼疾手快地攀住横梁,脚尖踩着廊柱借力,一寸一寸往下滑。
房内热气氤氲,水声哗啦。
晏凌抑郁,她竟跑来澡房了。
心念倏然电转,澡房也有澡房的好处,就算动静大也不易引来人,打定主意,晏凌抬步朝前走去。
“鸳鸯戏水,香肩半露勾郎心,且看奴家步娇腰软……”
男子的吟唱一波三折,余音绕梁。
晏凌的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就说深更半夜,是谁思春在唱这些淫词艳曲,原来是萧凤卿本人!